是的，那些自從凌逸來到三十三層天世界就一直在等待著的人，全都是昔日那位凌人皇的舊部！

  並不是他凌逸的舊部。

  當初在無盡星海，凌逸跟那位凌人皇也已經達成了這個共識——你是你，我是我！

  沒有人願意成為別人的影子！

  凌逸不願意，那位凌人皇……同樣也不願意！

  所以，即便真相可能是兩人一體兩面，但卻依舊是兩個獨立的、完全不同的靈魂。

  老道士有些奇怪的看著凌逸，失笑道：「怎麼了？難道見自己昔日舊部，也需要跨越某種心理障礙？」

  凌逸笑著搖搖頭：「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這麼久了，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過，那麼，我到底有多少……昔日舊部呢？」

  老道士道：「原來你在擔心這問題……不過我有些好奇，之前你曾去過無盡星海，也正是那一趟旅程，讓你一身境界成功的提升起來，擁有了跟那些人抗衡的本錢。難道在這過程中，你沒有找回自己昔日的記憶？你有多少舊部和追隨者，你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啊？」

  凌逸道：「那部分記憶正好缺失了。」

  老道士：「……」

  有些無語，還有這麼巧的事情？

  連自己的底牌……都不記得了？

  但凌逸在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間靈光一閃。

  那位凌人皇……是真的沒有將這部分記憶交給他！

  說明了什麼？

  有內鬼呀！

  否則那位凌人皇連包括人皇經在內的所有一切，都交給了他，為何偏偏沒有給他任何關於昔日舊部的信息？

  是希望凌逸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崛起？

  還是因為那群昔日舊部當中，出了叛徒？

  這個其實還是很好判斷的。

  至少對站在近乎上帝視角的凌逸來說，是很好判斷的。

  凌人皇的記憶中，並沒有他如何「死去」的相關信息，凌逸所能「查閱」到的，也只是說「人皇路」的道出了問題，導致一代人皇中道崩殂……

  可事情的真相，真有那麼簡單嗎？

  一代人傑，若只是因為道途中斷就無聲息的死去，又憑什麼被稱為一代人傑？

  凌逸一下子聯想到很多事情。

  包括那個之前來見過他的少年模樣的人，包括那少年走後沒多久，他便如同經歷了一場死劫……

  所以? 昔日凌人皇的隕落? 肯定存在著他目前還不知道，但卻無比驚人的真相。

  凌逸抬頭看著老道士：「算了吧? 昔日舊部既然已經沉默這麼多年? 那就讓他們繼續這樣沉默下去好了。」

  老道士有些驚訝，也有些急：「你不打算重新召喚昔日舊部了？你……知不知道? 那些人擁有著怎樣的戰力？」

  凌逸看著老道士，笑著問道：「那群人? 能滅掉異族嗎？」

  老道士有些語塞? 看著凌逸：「你這是抬槓。」

  凌逸搖頭，又問：「那些人，能幫我掀翻李天成那群人的勢力嗎？」

  老道士反問：「那憑你自己……就能？」

  凌逸看著他，一臉認真的道：「誰說我只有自己的？」

  老道士愣住。

  凌逸笑道：「這不還有您嘛！」

  老道士當場翻了個白眼：「我這種老酒鬼? 被三十三層天的法則鎮壓在這裡? 看起來是當了個官兒，實際跟當年在流放之地有何區別？我怎麼幫你？」

  凌逸笑起來：「開個玩笑，別介意。」

  老道士有些惱火：「我很介意！」

  凌逸聳聳肩：「那怎麼辦？我幫您把這法則鎮壓之力化解了？」

  老道士微微一怔，愣了半天，才問道：「你行？」

  凌逸道：「當然行? 不行的話，我來幹什麼？」

  老道士咕噥：「你來……我以為是你想我了！」

  凌逸笑起來：「就算是吧。」

  說話間? 一股極其特殊的能量，順著凌逸身上溢散出來。

  如同水銀瀉地一般? 從凌逸的身體中流淌出來，融入到老道士腳下大地當中? 剎那間? 大地顫抖起來！

  像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法則在激烈的碰撞！

  大地深處? 傳來大道轟鳴之音！

  老道士當場愣住，眼神中也露出駭然之色，看著凌逸：「你這是……」

  凌逸嘆息道：「這道，這法，要麼是天道，天法，要麼……是人道，人法，那群人自認為代表了三十三層天世界的天道、天法，可實際用的依然還是人道、人法……既然如此，那也就沒什麼不能破的，只不過您老，可能從來沒想到這方面吧……」

  老道士嘴角抽搐著，然後咕噥道：「想嘲笑老子笨，就直說……拐了這麼大個彎兒……」

  有些事情，一旦說穿了，也就不足為奇了。

  對老道士來說，這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這就像一群被當做奴隸的人，從小就給他們套上枷鎖，一旦敢逃走，輕則打罵，重則打死。

  長久之後，那些活下來的奴隸，長大以後，即便給他們把枷鎖卸下，也不會有多少人想到逃走。

  因為從小到大，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逃走的下場無比悽慘！

  所謂的三十三層天法則鎮壓，其實道理差不多。

  老道士這群「經驗豐富」的老人，見過太多跟法則相抗，最後灰飛煙滅的例子。

  骨子裡，對這種法則已經形成了一種深入靈魂的敬畏。

  哪怕老道士這種性子的人，也只能選擇遵循。

  但凌逸身為一個外來者，一個對法陣有著頂級造詣的外來者，他是不信邪的。

  畢竟沒親眼見過三十三層天法則殺人這種事。

  所以他這些年一有空，就會跟周棠一起，研究這三十三層天世界的地脈能量。

  然後發現一個巨大的問題。

  三十三層天世界……看似依舊輝煌鼎盛，但實際上，卻已經開始在走下坡路了！

  這就像一片豐美肥沃的牧場，可以養活無數的食草生靈。

  可以讓這些生靈在這裡幸福快活的生活著。

  但總有一天，吃草的生靈會越來越多，當牧草的生長速度再也跟不上吃草生靈的出生速度時，也就意味著這片曾經輝煌的牧場，將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

  三十三層天世界，就是這種情況。

  真正能夠意識到這點的人，未必是沒有，但那些存在，可能會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都對此選擇了視而不見。

  而老道士這種從不關心這些破事的人，根本不會想到這些。

  也是從那時候起，凌逸和周棠就都明白，三十三層天世界的法則壓制，其實……已經成了紙老虎。

  當壓在老道士身上那股無形的法則崩潰的一瞬間，老道士並沒有歡欣鼓舞，大叫著「當浮一大白」，他反倒沉默了。

  坐在那裡，良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才抬頭看著凌逸：「你發現有多久了？」

  凌逸想了想：「不算特別久，但這件事，應該存在已久了。」

  老道士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罵道：「他奶奶的，那群混蛋！他們肯定早就知道真相！卻依舊一心去跟異族苟合！簡直就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凌逸知道老頭兒為什麼突然忍不住發怒罵人。

  三十三層天世界的能量，其實已經不足以支撐著它繼續作為一個完美的頂級修行場，不足以讓它繼續以霸主的身份和地位，去俯瞰那些不計其數的大千世界了。

  然而李天成那群人對此選擇視而不見，選擇去跟異族合作，只能有一個原因——清理！

  他們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一點點的……溫水煮青蛙般的，清理掉三十三層天世界那些「冗餘」「廢物」，清理掉那些境界底下的人。

  既填飽了異族生靈的肚子，讓兩個種族之間維持著和平的態勢，又保證了三十三層天世界的健康。

  畢竟，廢物清理掉，負擔減輕了，這個世界……還是可以繼續強大下去的。

  殺掉牧場中多餘的羊！

  給牧草更多生長的時間！

  以此來保證這片牧場的健康。

  李天成那群人，就是這個世界的牧羊人。

  他們不會去想著尋找新的牧場，他們只想在這片牧場稱王稱霸。

  老道士多聰明的一個人，想明白這些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坐在這裡破口大罵了好一陣子。

  然後才看著凌逸：「你打算怎麼做？」

  老道士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希冀，似乎怕凌逸說出他不想要的答案，直接繼續說道：「如果你願意，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了！干翻那群王八蛋！這世界，不是他們那群人說了算的！」

  凌逸反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我想，但現在，我的第九星門，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老道士想了想，道：「這事兒簡單！」

  他看著凌逸：「第九星門的孩子們，其實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天資都非常好！」

  凌逸道：「這倒是，仙王層級的年輕一代，層出不窮。」

  老道士淡淡道：「他們缺的，無非是無上經以及……大道物質！」

  聽到大道物質這幾個字，凌逸微微皺起了眉頭。

  身為一名無上層級的修行者，他自然知道什麼是大道物質，可他更清楚，這三十三層天世界的大道物質都是怎麼來的！

  搜刮、剝皮、強行掠奪！

  為什麼三十三層天世界控制了那麼多大千世界？

  為什麼那些頂級大族都有自家的後花園？

  為什麼像無雙界那種璀璨的修行文明會被封印……修行者修煉到大聖巔峰便徹底斷了前路？

  四個字——大道物質！

  三十三層天的頂級勢力之所以無比強大，之所以可以培養出那麼多諸如薛光月、刁郁、曲鳳這種「年輕」的無上大能，正因為從各自控制的大千世界中提取出來的大道物質！

  而這，卻是等於剝奪了無盡天賦卓絕的生靈一生的道果！

  這種手段，殘忍而又殘酷。

  最殘忍也是最殘酷的，是那些以為自己很強，修煉了一輩子得大聖修行者，到死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失去了什麼。

  老道士看著凌逸，道：「誰是天神，誰是惡魔，跟大道物質無關。」

  凌逸抬頭看他。

  老道士乾脆的道：「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