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道身影,竟然是周棠!
只不過此時的「周棠」,狀態很是奇怪。
她像是完全破解不了凌逸設下的法陣,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面到處亂撞,很快便把自己弄得披頭散髮,十分狼狽。
這不是周棠!
凌逸幾乎一眼就做出了精準的判斷。
周棠……絕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他的所有法陣知識,全部源自於周棠。
要說他很難破掉周棠的法陣還情有可原,說周棠破不掉他設下的法陣……純粹是開玩笑。
凌逸居高臨下,靜靜看著在下面法陣里折騰的那個女人。
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跟周棠一模一樣?
「你還有心在上面看?有意思嗎?還不幫我把這法陣打開?我出問題了!」
正想著,周棠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間自下面法陣里傳來。
凌逸被嚇了一跳。
瞠目結舌的看著下方。
因為那聲音……跟周棠一模一樣,完全聽不出任何分別。
在那聲音傳來的一瞬間,凌逸幾乎下意識認定這就是周棠的聲音了。
可隨後,他冷靜下來。
兩人在一起那麼多年,從共用一具身體,到後來睡在一個被窩……相互之間的了解和熟悉程度,那種默契,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可以說,周棠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他,自然也是最了解周棠的人。
「還在那看?沒看出來我出問題了嗎?」下方法陣里,周棠很不高興的說道。
凌逸依舊站在虛空靜靜看著。
沒回應,也沒任何動作,但眼中卻已經漸漸露出一抹殺機。
這人冒充周棠,當真該死!
「你我之間同床共枕多年,難道你連我都認不出?老公快點把我放出去!」
法陣里,周棠氣呼呼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凌逸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是不是想死?」
「你什麼意思?」法陣中的周棠聲音也冷下來,像是真的生氣了。
「我家周棠,沒你這麼話癆。」凌逸道。
「不是都跟你說了,我出問題了?我現在的記憶非常混亂,兩股記憶正在相互交戰!現在的我,不是正常狀態的我,不然我至於連這法陣都無法破解嗎?」
法陣中的周棠表情似乎充滿痛苦,說話間,可以看見她的面部表情非常豐富。
跟精神分裂似的,一秒鐘可以變換很多個表情。
「難道非要我說出只有你我之間知道的秘密才行嗎?」法陣中,周棠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然後生氣的道:「你的義父叫沈笑吾,帶你去歷練,我們在那個時候相遇……後來在春城,你幹掉了那個金身境的人……你在楚國……在東海城……在修行界……」
法陣中,周棠臉上的表情愈發痛苦,但卻如數家珍一般的不斷講述著那些大部分只有她和凌逸才知道的秘密。
凌逸依然還是不信。
但一顆心卻漸漸沒那麼堅定,忍不住有些動搖了。
因為有些秘密,即便是他和周棠之間,也只是相互知道,但卻從未交流過的。
這世上,除了周棠之外,凌逸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夠說出那些話。
而且周棠的樣子,看起來也的確像是出了很大問題。
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被困在這樣一座法陣裡面。
但凌逸還是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周棠怎麼會從這地方冒出來,還一頭扎進自己布下的法陣里?
「我剛剛……被傳送到……一個神秘的空間,在那裡,遇見了一個想要奪舍我的人,我用了小葫蘆和盾牌,但依舊被他算計了……」
法陣中,周棠一臉痛苦,斷斷續續的說道:「那個人的記憶,有一部分融入到了我的精神識海中,才導致我現在這樣子,老公,你趕緊把我放出去……我需要……需要休養……休養很久才行。」
這話,就更接近事實真相了。
可以說,就算周棠自己在這裡,看見這人,也一定會驚嘆:這不就是我嗎?
凌逸是真的動搖了!
可內心深處卻始終有種感覺,從一開始見到這人,內心深處那個聲音就告訴他——這絕對不是周棠!
「你就在法陣裡面修養,也是一樣的。」
思考良久,凌逸還是沒過去,而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還是個人嗎?」法陣中的周棠面色因痛苦而扭曲,憤怒的道:「你是想要眼睜睜看著我死在這裡才開心?」
這時候,凌逸突然神念一動,困住周棠的法陣剎那間發出一道恐怖的攻擊!
幾道已經凝實的殺意,直接斬向裡面的周棠!
然後凌逸直接觀察到一個細節,當他讓法陣攻擊周棠的瞬間,周棠的身子輕輕動了一下……隨後任由那幾道攻擊打在身上。
血花四濺!
這時候,她反倒不出聲了。
仿佛哀莫大於心死一般,任由那幾道攻擊從她身體穿過。
而法陣上方的凌逸,則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冷冷說道:「你想接近我,想幹什麼?不要再冒充我家棠棠的樣子,你別以為這樣我就下不去手,告訴你,你越是這樣,我越不會放過你!」
法陣里一點回應都沒有。
那個周棠,就那樣渾身鮮血的坐在法陣中,一言不發。
凌逸道:「你已經露出破綻了,剛剛法陣對你法器攻擊的一剎那,你明明是可以躲開的,也就是說,這樣的法陣,對你來說不過是小兒科罷了,想要破解,眨眼間就能從這裡出來。」
「然後再讓我猜猜你的身份……」
凌逸淡淡說道:「你是這座仙王殿的主人!」
「或許你跟我家棠棠之間,還存在著某種關聯,比如說……你可能是她的先祖,所以你有能力,在她即將踏入仙王領域的時候,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把她召喚到這裡。」
「但你現在冒充她,又通過這種方式想要讓我放鬆警惕的接近你,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不是個好人。」
「是不是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了吧?」
凌逸居高臨下,冷眼看著法陣中披頭散髮渾身血污的人。
那人依舊頂著周棠的一張臉,冷冷道:「好了,我明白了。凌逸,你走吧!你我之間數千年情分,就到這裡吧。」
凌逸有些火了,這人盜取周棠記憶,化作她的模樣,又用她聲音,被拆穿了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在這裝。
雖然心中十分憤怒,但凌逸並沒有貿然發起攻擊。
因為他不確定這個跟羅蓁狀態差不多的人,在他自己的主場裡,還擁有多少實力。
所以他只靜靜的站在那看著。
兩人都開始沉默起來。
像是一種無聲的對抗。
終於,凌逸嘆了口氣,道:「對不起,應該是我誤會了你。」
法陣中的人還是不說話。
「我這就把法陣給你打開。」
凌逸說著,下面那座法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但他又隨手布下一個更大的。
他相信,憑藉這人在法陣方面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他隨手又布下一座法陣。
但這人現在卻是「周棠」!
是記憶已經混亂了的……連法陣都分辨不出的……出了大問題的人!
凌逸就是故意的。
你不是非要頂著我老婆的臉,冒充她的身份麼?
那就讓你冒充個夠!
「周棠」現在也十分惱火,他當然一眼就看出來凌逸這混蛋隨手布了一個更大的法陣。
但問題是,按照設定,他現在是看不出這些東西的!
而且這法陣跟之前那些有很大區別,這是一座讓他都有些望而卻步的恐怖殺陣!
跟剛剛的困陣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東西。
如果他硬闖,那麼頃刻間就會被這座殺陣困在裡面,想要破解,肯定要付出極大代價。
但他現在更想幹掉眼前的凌逸!
他想要奪舍的目標,也從來都不是周棠,眼前的凌逸……才是真正的最佳人選!
之前周棠跟凌逸形影不離,他想要下手,困難重重。
這人的狀態,甚至還不如當年的羅蓁。
所以哪怕只是單獨面對一個,他都需要使用一些手段,比如計謀。
可惜計謀被識破了。
從周棠那裡盜取過來的那些記憶,分明是凌逸特別在乎她,一點都不誇張的說,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就不管用了?
還是說,凌逸對周棠的好,其實只不過是周棠這傻丫頭的一廂情願?
所以,現在怎麼辦?
這人繼續保持著沉默,臉也是冷漠臉。
像是沒聽見凌逸的話一般。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頂著周棠那張臉,在這裡硬撐著。
女人生氣不就是這樣嗎?
可以沉默著不出聲,但對方不出聲可不行。
所以,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這人繼續用周棠的聲音說道:「你怎麼還不走?還留在這做什麼?」
凌逸笑嘻嘻的道:「等你呀,法陣我已經撤去,你可以出來了。」
「呵呵,不需要,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不到真正的緊要關頭,真的很難看清楚一個人,你走吧凌逸,你我從現在開始,恩斷義絕!」
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道相同的,但卻更加清冷的聲音:「你是戲精嗎?是不是有病?」
凌逸回頭看了一眼,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沒事?」
自遠方虛空飛過來的周棠眸光冷冽,看向法陣中那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然後沖凌逸點點頭:「我沒事,就是差點被困在那裡出不來。」
事到如今,已是真相大白。
這座仙王殿的主人,將周棠和凌逸騙到這裡,然後假裝想要奪舍周棠,實際卻是衝著凌逸而來。
他本以為自己能將周棠困在那裡很久,但現在看來,他的計劃,已經徹底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