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噗嗤一笑，感覺這個小傢伙，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女孩兒如果真是仙王殿的主人，是一尊仙王的話，這件事可就有點恐怖了。
誰能把堂堂仙王給封印到自己的仙王殿裡，甚至連公開現身都不能？
關於這點判斷，凌逸雖然不敢百分百確定，但也覺得是八九不離十的。
畢竟這座仙王殿被發現的年頭已經很久，在這裡面成就大聖的人都有不少了，但卻從來沒聽任何人提過關於這小女孩的半個字。
她很低調嗎？
似乎並不。
如果真低調，又怎麼會把那麼多人困在這裡，更不會將兇猛巨獸變成自己的布娃娃，也完全不會找到自己頭上來。
所以她很有可能有某些難言之隱，沒有辦法在自己的仙王殿裡為所欲為。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並不是這座仙王殿的主人，也不是仙王殿的靈，而是被這座仙王殿主人給封印在這裡的……囚徒！
在沒有完全了解事實真相之前，這些可能，都是存在的。
「你還敢笑？」小女孩兒皺眉，兇巴巴的瞪向凌逸。
凌逸收起笑容，看著她道：「咱們開誠布公的好好聊聊吧，我不信你真的無聊到那地步。」
「開誠布公麼？」小女孩偏著頭，看著凌逸，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凌逸道：「我覺得吧，咱們之間，最好還是坦誠一點，其實您根本不用擔心什麼，畢竟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可言。而你想要通過我做點什麼，也儘量不要抱著那種……把我變成你的奴僕，生殺大權由你掌握的心思。」
「為什麼？」小女孩一臉認真的問道：「不這樣，你憑什麼會聽我的？」
凌逸看了她一眼：「你真是一尊仙王？」
如果連這話都聽不懂，這仙王是怎麼來的？該不會是賄賂考官買來的吧？
小女孩兇巴巴的道：「你管我？」
然後看著凌逸：「我覺得你說的不對，你們人類最是下賤，花花心腸太多，如果不能將你牢牢控制住，你是不會真的聽我的話的。」
凌逸搖頭：「你這話就片面了，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就像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也沒有兩個性格完全一樣的人，你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比如說你將我變成一個布娃娃，或者把我變成那些行屍走肉一樣的人，很多年後，你覺得我會屈服與你嗎？」
「為什麼不會？」小女孩認真思考著：「我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就像剛剛那隻小豹子，你看見它對待我的態度了嗎？」
凌逸笑起來：「那你敢把它放出去嗎？你把它放出去之後，你猜它還會不會回來找你？」
小女孩不做聲了。
半晌，才說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好像有點太兇了。」
凌逸點點頭：「想把其他生靈變成奴僕，或許你可以成功，但問題是，他們對你的忠誠，只是出於恐懼。一旦脫離了恐懼範圍，絕對是會背叛的。」
小女孩問道：「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凌逸道：「要麼是公平的交易，大家誰都不欠誰，以大道本源發誓，不存在不允諾的可能；要麼，就是大家成為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常有的事兒。」
小女孩笑起來：「你說的這兩種……我有試過。」
「哦？」凌逸一挑眉梢。
「第一種，我逼著一些人以大道本源發誓，又給了他們想要的，然後……他們離開之後，寧可前路盡斷，也都沒有再回來過！」
「當然，他們並不敢出賣我的存在，因為當年的誓言當中，被我下了最高級別的詛咒，誰敢出賣我的存在，只要生出那念頭，就會徹底灰飛煙滅。」
「那點真靈，都會跟著一起湮滅！」
凌逸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不知道小女孩說的是真是假，但聽上去是真兇狠。
想想倒是也能理解。
她的存在，真是一個異數。
小女孩幽幽說道：「那些人寧可自己這一生就只停留在大聖境，也不願幫我做任何事情，毫無信用可言！」
「關於你說的第二種，成為朋友，你可知，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這一次，是她自己主動提及。
凌逸看向她。
小女孩冷笑道：「就因為我對朋友太過信任，當然……你可以不信我的話，只當一個故事聽就好。」
凌逸不置可否。
小女孩道：「我們當年一起尋找一個大機緣，有個地方，不知你聽過沒有，是真正的大道本源之地，名為三十三層天！」
凌逸微微一怔。
小女孩則有些意外的看著他：「你聽過？」
凌逸點點頭：「巧了，還真聽過。」
小女孩嘆了口氣，抿了抿嘴，道：「所以我覺得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氣息，原來你真聽過，其實我原本是想找一個叫周棠的人的。」
凌逸：「……」
就這倆去過地球的人，都被你發現了！
不過由此也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小女孩，不管什麼來頭，但都是有真本事的。
小女孩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停留，而是繼續說道：「既然你聽過，那就比較簡單了。」
「當年我們幾人，尋找三十三層天的下落，遍尋不獲，後來終於得到了一些線索，然後去過一次，但在第一層天那裡，就遭遇了大敵，我們都身負重傷……」
「當我們一起狼狽的從那裡逃出來，回到這邊的時候，才發現這邊也出了大事，屬於我們的那個時代，一夜之間，突然湮滅了！」
小女孩眼中帶著幾分恨意：「我們尋找三十三層天的原因，也是因為知道這場劫，才想開闢新的世界，可前路不通，後路又被斷，那時候我們特別沮喪與無助。」
她說著，看向凌逸：「你能理解那種感覺嗎？呵呵，一群仙王，面對大劫，惶惶不可終日，如喪家之犬一般！」
凌逸有些無語的苦笑道：「想像不出，畢竟我的境界有限。」
小女孩沒跟他糾纏，接著道：「這片星空，在當時已經幾乎沒有我們生存的空間了，所以我們便商量著，還是想要去三十三層天那邊，但為了防止再次遇到那些勁敵，我們做出一個決定，要共同推起一個頂級強者！做我們的帶頭人，帶領我們一起在那邊尋找生存空間。」
「那個被選中的人，原本是我。」
「但當天我就被最信任的兩個朋友給暗算了。」
「他們將我打回到童年狀態，並且永久封印在我自己的仙王殿裡，拿走了這裡所有一切，我這個狀態，就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親手封印的！」
「你知道當時他們怎麼說？」
這件事不知是多麼久遠之前發生的，但小女孩提起，依舊滿臉怨毒之色。
凌逸沉默。
「他們說，我可以永葆青春，哈哈哈哈，說我可以永遠保持這個樣子！」
「諷刺嗎？」
她看著凌逸問。
凌逸嘆息一聲。
小女孩道：「所以你看，這就是朋友，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我曾無數次在死亡線上把他們拉回來，他們也曾無數次挽救我於生死邊緣。但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還是毫不猶豫的對我下手，就因為他們跟另一個人關係更好，更希望那個人……成為我們這一族的帶頭人。所以我就成了被放棄的那個。」
她深吸一口氣：「所以你看，這就是人性，可以光輝到勝過一切燃燒的星辰，也可以卑劣到……暗過一切宇宙中的物質。」
關於這小女孩說的大劫什麼的，凌逸還真多少聽過那麼隻言片語。
因為周棠十有八九就是這一群族的後人，對當年那場大劫，也多少知道那麼一點點。
不過也就是一點點。
如今聽這小女孩說起來，倒是印證了很多東西。
「所以我不相信別人，不信誓言，更不信什麼情感……」小女孩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你為什麼還跟我說這些？」凌逸問道。
「因為我已經……沒人可說了，」小女孩坐在鞦韆上，雙手抱膝，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徹底消失在這世上了，如今的我，更多時候就是一個不知好歹不分善惡喜歡捉弄人的小孩子，只有極少數時候才會清醒過來，但這種時候，越來越少。」
「他們把我封印在這裡，或許因為我當時的狀態，已經不是仙王，所以竟然十分幸運的躲開了那一場大劫。」
「苟延殘喘至今，也幾乎處在湮滅的邊緣了。」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發現了你跟另一個叫周棠的小姑娘，我感覺你們身上有三十三層天的氣息，嗯，只是一種感覺。因為你們在跟人打架的時候，施展出的道與法則，帶著那股味道……」
「我又重新燃起了一點復仇的希望。」
「我肯定是沒救了，但你們如果有機會，是可以為我復仇的！」
小女孩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凌逸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如此明媚的笑容。
她道：「因為給給了你們傳承，將來遇到那些人，他們一定會一眼認出！所以，無論你們願不願意為我復仇，都將不可避免的，跟那些人走在完全對立的道路上。」
凌逸有點無語，不過也沒覺得她有多過分。
其實這就是師承嘛！
繼承了人家的法，自然就是人家的弟子，遇到宿敵，對立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你已經做出這些決定，為什麼還要捉弄我？」凌逸問道。
「因為我自己也在掙扎，報不報仇……對我一個將要湮滅的人來說，既重要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那群人不得好死！不重要的是，他們得不得好死，我都看不見。」
小女孩一臉坦然的看著凌逸：「我所謂的湮滅，身死道消靈滅，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