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真人這才抬頭瞥了自己師弟一眼：「那個不是你的特長？」

  枯法怒道：「你就等我來給你做是嗎？」

  枯木真人聳聳肩：「不然呢？」

  枯法繼續怒道：「好吧，我做！面我都已經帶來了！」

  隨後面色平靜的道：「鴨餅的製作工藝，特別講究……」

  凌逸：「……」

  無力吐槽。

  幾個小時之後。

  枯木、枯法和凌逸三人圍著一張小桌。

  桌上放著七種不同口味的烤鴨。

  以及，七種不同的鴨餅。

  三人都在吃。

  吃的還都很文明，沒有人吧唧嘴。

  但都吃得很快。

  展現出了強大修行者的底蘊。

  風捲殘雲一般。

  「好吃。」枯法拍拍肚子。

  「好久沒吃了！」枯木真人一臉滿足。

  凌逸沒出聲，有點撐，不想說話。

  烤鴨這東西，不是沒吃過，人間有的是百年老店。

  但在修行界，凌逸還真從來沒吃過。

  倒不是製作工藝有多難，而是幾乎沒人想到吃它。

  他現在終於有些明白了，第六峰養那麼多鴨子，大概就是為了吃的。

  看看自己這個師叔做出來的鴨餅就知道了……

  那群看似瀟灑從容的鴨子，從生下來就已經註定了被吃的命運。

  至於那些說鴨子那麼可愛的漂亮小姑娘們，估計吃的時候比誰都積極。

  「說說你怎麼從第六峰偷出鴨子的？」枯法喝了口酒，看著凌逸問道。

  「都說了不是我。」鴨子吊在爐子裡烤的時候都沒承認，如今吃干抹淨，更不可能承認了，這輩子都不會承認的。

  堂堂凌公子，怎麼可能偷人家鴨子？

  枯法又喝了口酒，沒繼續追問，而是看著自己師兄說道：「這小子偷東西已經這麼厲害了，什麼時候讓他去第一城偷大藥！」

  枯木真人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搖搖頭道：「現在還不行，還是不夠快，還得練練。」

  枯法撇撇嘴：「得了吧，別以為你這段時間拼命培養他的事情我們不知道，他的速度若是不夠快，怎麼可能從我那偷走鴨子？」

  枯木真人有些不屑的道：「說得好像你第六峰是龍潭虎穴一樣，從你那拿走幾隻鴨子有什麼好奇怪的？也就我山上這些僕從童子不夠強，不然還不是想吃多少拿多少？」

  「偷！」

  枯法真人強調。

  「拿。」

  枯木真人面不改色。

  凌逸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現在算看明白了，星門裡面，生活著一群壽元漫長無所事事的奇葩。

  他們跟人間那群退休之後整天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太看起來沒什麼太大區別。

  當然，也有很多有上進心的。

  人間有人相當長老，星門這邊是想要爭奪天帝果位！

  兩幫人涇渭分明，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誰也不想理會誰。

  對有上進心那些人來說，才不會跟這群吃貨同流合污。

  所以大家相處的還算愉快。

  至於那些年輕弟子，倒是很大一部分都有強烈的野心。

  想要上進，想要進入聖域！

  比如曾經針對凌逸的那群人，他們就屬於很有上進心的。

  但說實話，只要有野心，日子大抵就都很艱難。

  還拿那些曾經想要殺他的人舉例子。

  那些人野心勃勃，希望證明自己，希望得到上次，可一個不小心，就被凌逸給反殺了。

  就算像枯木真人說的那樣——身死道消靈不滅。

  可死了就是死了。

  那道靈得經過多久才能重新崛起？

  誰敢保證自己輪迴之後就一定是智慧生靈？

  別看星門中聖域無數，可誰敢說自己了解輪迴？

  那才是這世間最大的秘密好嗎？

  再往深一點說，有追求的聖域大能也很難。

  哪個聖域敢保證自己不是一串代碼？

  誰敢說這個世界絕對真實？

  大家都在修真，也都在求真。

  這條路幾乎沒有鮮花掌聲，唯有一望無盡的荊棘。

  什麼都不求的那些人，就真的很快樂。

  比如枯木、枯法這種，無欲無求，弄個烤鴨做點鴨餅都能開心好幾天。

  一旦心有所求，就很難真正快樂起來了。

  但枯木、枯法這些人……就真的無所求嗎？

  在凌逸看來，也並非如此。

  真要是無所求的人，不可能修煉到聖域這個層級，根本進不了這個領域！

  只是他們心裏面都很清楚，很多事情強求不來。

  求而不得，太痛苦。

  就像妖女，她當年跟凌逸說起自己身世的時候，那些血海深仇，讓凌逸感同身受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她心裡壓抑著的極大痛苦。

  報仇雪恨自然暢快，但之後呢？

  爭奪天帝果位？

  那東西，就那麼吸引人嗎？

  得了天帝果位，就一定能知曉世間萬事了？

  就能看透一切虛妄，知曉輪迴奧秘了？

  這些東西，凌逸並不清楚。

  說白了他的興趣並不大。

  如果可以，大概他也會像師父和師叔那樣吧。

  支撐他不斷努力不斷上進的，除了想要復活自己的父母跟義父之外，也就只剩下一個原因了——

  妖女。

  說愛太深沉，喜歡一定是極喜歡的。

  相信妖女對他，也是如此。

  這種喜歡，足以支撐他們相互之間，去為對方做任何事。

  包括生死。

  就是這麼喜歡。

  枯法吃了一頓七鴨七吃的烤鴨宴後，心滿意足的走了。

  但臨走前還是警告凌逸不許再去偷他的鴨子。

  想吃可以花錢買。

  枯法離開之後，枯木告訴凌逸，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的鴨子超貴，你買不起。」

  凌逸點點頭：「徒兒明白了，以後想吃還是偷吧。」

  「是拿。」枯木糾正。

  時光飛逝，一晃幾年時間過去。

  凌逸依舊還是被壓制。

  面對師父枯木，被壓制是一點懸念都沒有的事情。

  依然有事沒事去其他山峰做客。

  尤其喜歡去第六峰散步，然後順便偷……不對，是拿幾隻鴨子回來。

  最多一次，枯木真人給凌逸做了個十鴨宴！

  那次枯法沒能吃到，好像是出去浪了。

  回來之後跑到第一峰大發雷霆，不敢招惹枯木，就把凌逸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後凌逸跟他打了一架。

  那次之後，枯法對凌逸就和顏悅色了很多。

  因為在戰鬥的過程中，境界完全被壓制的凌逸卻找到兩次和他同歸於盡的機會。

  至此，枯木對凌逸的折磨，也終於告一段落。

  「過幾天，你去一趟第一城，去了之後，不要急躁，這個……拿，對，是拿，」枯木真人看著凌逸，「拿大藥這種事情，就像烤鴨一樣，急不得，差一點火候都不行，必須得等火候到了，十拿九穩，才能出手。」

  「而一旦出手，就千萬不要猶豫！」

  「一定要穩准狠，挖空所有有價值的聖域大藥！」

  「連土一塊搬走！」

  「毛都不要給他們留下一根！」

  凌逸：「……」

  他有些無語的抬頭看著一臉興奮的師父：「你確定這麼幹他們不會找上門來跟咱拼命？」

  枯木真人看了他一眼：「這事兒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偷的！你得手之後難道還想回第九城不成？不跑還等什麼？」

  臥槽……

  偷完大藥就算出師了？

  凌逸一臉無語的看著自己師父。

  枯木真人淡淡道：「你現在距離真正的聖域，差的不是法與道，而是純粹的頂級能量源，那些大藥當中，就蘊含著這種能量，只要得到足夠多的大藥，你便擁有隨時入聖的能力！」

  「咱們第九城比較窮，大藥不是沒有，不過一來沒有第一城的大藥品質高，二來呢……這邊的峰主，要麼是你的師叔師伯，要麼是你晚輩，拿點吃的沒關係，但拿人家大藥……就有些不像話了。」

  凌逸看了一眼師父，心說原來您也知道不像話呀？

  「你那什麼眼神？」枯木真人有些不爽，瞪了凌逸一眼，道：「周棠那小妮子的心思為師清楚的很，她喜歡你，想要培養你，也從不掩飾她想要你幫她的心思。」

  「我願意幫她。」凌逸見縫插針的道。

  「知道你願意！」枯木真人心裡罵了句沒良心的小東西。

  他看著凌逸：「所以你呢，必須得讓自己儘快強大起來。」

  說到這，枯木真人忽然隨口說了一句：「畢竟，這世上也不止八大星門，想爭天帝果位的人多了，既然決定要爭，那就認真一點……嗯，那東西的確很誘人，唉。」

  等凌逸再問，枯木真人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你現在知道那麼多也沒什麼意義，畢竟在八大星門內部，你也沒能站在第一梯隊。」

  他深深看了凌逸一眼，少有的認真說道：「你不入聖還好些，你若入聖，可就是真正進入第一梯隊了，到那時，你的對手也不再局限於那些同輩天驕了。」

  凌逸點點頭：「我明白，師父。」

  枯木真人一臉慈祥的看著凌逸：「另外，第一城那邊還有幾種頂級食材，比中天那邊的好吃多了！」

  凌逸：「……」

  「另外我已經把你要去第一城拿大藥的消息傳遞給他們，嗯，自己多保重，千萬別回頭被人砍了腦袋掛在樹上，那就太丟你師父我的人了。」

  枯木真人一臉認真的看著凌逸囑咐道。

  凌逸：⊙▃⊙

  這老頭兒是我師父？

  「別用那眼神看我，我的做法一點毛病都沒有。拿藥，也是有規則的。」

  枯木真人一臉平靜的看著凌逸，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

  行，規矩可真多。

  凌逸點點頭，看著枯木真人，隨後，跪下一拜。

  起身，揮手。

  身影迅速消失在枯木真人眼中。

  枯木真人卻靜靜站在那看了老半天，半晌才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