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凌逸看著說到這裡一臉委屈的第五芊芊，笑呵呵的問道。

  「別提了！一個來自趙國的法官，以證據不足為由，當庭宣判張小竹無罪。」

  凌逸眉梢挑了挑，撇撇嘴，沒出聲，等著第五芊芊繼續往下說。

  「我氣不過，去找那法官理論，結果他說我干涉東海城的司法公正，還說我仗著跟哥哥的關係就無法無天為所欲為，還有好多難聽的話，氣得我真想打死他！」

  想起那件事，第五芊芊臉上依然怒氣難消：「他們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叫人心險惡，什麼叫顛倒是非不分黑白，什麼叫卑鄙無恥！」

  「嗯，然後呢？」凌逸看著她問道。

  出關之後，凌逸第一時間就從羅雪那得知了最近發生的各種事情。

  四國始終在觀望，那些出逃的富豪們也都沒了動靜；東海城的各個部門在羅雪等人的努力下，以及楚燕瑜派來那些人的幫助下，已經開始逐步恢復正常運行；推行大秦教材進入東海城各大學校的時候，遇到各種牴觸各種陽奉陰違但最終還是取得了初步的成功，那些不配合的，都被毫不猶豫開除掉了；東海城也終於徹底降下楚趙兩國的旗幟，升起了大秦國旗以及東海王的王旗……

  這些都沒什麼，幾乎都在凌逸閉關前的預料當中，唯獨第五芊芊這個東海城體驗官，是凌逸之前沒有預料到的，而且聽上去，似乎很有趣。

  因為就連縱容第五芊芊當這體驗官的始作俑者羅雪，也完全沒有料到，這丫頭居然真把「東海城體驗官」這個連她都覺得好笑的官職，幹得有聲有色。

  甚至在東海城內名聲大噪！

  很多人提起第五姑娘，第一反應就是豎起大拇指——

  第五姑娘？那可是個大好人！王爺是大秦的守護神，第五姑娘是東海城的守護神！

  「然後雪姐又告訴我，只要查清真相，那就不要猶豫，該出手時就出手。」

  第五芊芊坐在凌逸對面的椅子上，兩手擺弄著一隻透明的玻璃水杯。

  「她不是說讓你懷著善意面對世間眾生麼？怎麼又讓你該出手時就出手了？」想到出關之後，羅雪跟他說過的話，凌逸笑著問道。

  「雪姐之前那麼說，是不想我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憑藉強大武力在人間橫衝直撞。」

  「那樣不但容易傷害到無辜者，也容易傷害到自己。」

  「但面對那些卑鄙無恥的垃圾，就沒必要用善意對待他們了。給那些人善意，就是對真正善良者的殘忍。」

  第五芊芊繼續擺弄著水杯，鼓著腮，樣子很萌的說道。

  「後來呢？那個竹林幫怎麼處理的？」凌逸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第五芊芊在那玩水杯。

  這個看上去依然單純稚嫩的小丫頭，居然不知不覺做了那麼多很多人想做卻做不成的事情。

  「張小竹被判了死刑，他身上遠不止米新一條人命，表面上是一個成功的生意人，背地裡就是個窮凶極惡之徒。」

  「很難想像他這種境界很低的人居然也能作出那麼多的惡……看他做過那些事情，簡直就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那個法官被雪姐驅逐出東海城，灰溜溜的捲鋪蓋滾蛋了，他被趕走的那天，無數人叫好。」

  「雪姐還從竹林幫罰沒的財產中，拿出一筆錢，給了米新和其他受害者的家屬……」

  「嗯，通過這件事，你看明白這明白人間真實樣子了嗎？」凌逸問道。

  第五芊芊輕輕咬了下嘴唇，道：「原本呢，我以為自己是明白的，很快就發現我不明白，再後來，我覺得我明白了，結果還是不明白，唉，現在我也有些說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呀，好複雜呀。」

  你也知道好複雜？

  凌逸滿頭黑線的看著她，你這說繞口令呢？

  第五芊芊有些惆悵的看著凌逸：「反正我最近一直有種感覺，我好像是要入道了，這樣的話，我的體驗官生活可能也要告一段落了，有點捨不得。」

  凌逸：「……」

  要入道是好事，一臉惆悵是啥情況？

  一個整天管閒事兒的官兒，還當上癮了？

  第五芊芊抬頭看著凌逸，放下水杯，一隻手托著下巴，語氣柔柔的問道：「哥哥，你說這世間怎麼那麼多不公平？那麼多壞了心腸的人？那些人在做昧良心事情的時候，心裡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凌逸平靜看著她道：「人間一直都是這樣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你也不能光盯著壞的一面，還要看到它積極向上的一面嘛。」

  「我知道，可能是我當這體驗官的原因，遇見的都是一些讓人憋氣的、憤怒的、悲傷的事情，我才發現，原來人間這麼複雜，每時每刻，都有那多麼奇葩的事情發生。」

  第五芊芊嘆息著，又給凌逸講起她做東海城體驗官的這段日子，經歷的難忘事情——

  「有個女學生被強暴，施暴的人渣是楚人，按說這種案子，一點都不複雜，對吧？」

  「只要抓住那個施暴的人渣，公平的進行審判，他必然是要被嚴厲處置的！」

  「可是哥哥，你知道法官是怎麼判的嗎？」

  凌逸想了想：「判得很輕，然後緩刑？」

  第五芊芊搖搖頭：「要是那樣就好了。」

  凌逸：「……」

  那樣還好？

  這種明擺著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知道會被判很重的罪，判得很輕然後緩刑能叫還好？

  第五芊芊幽幽說道：「那個同樣來自楚國的法官不但判那人渣無罪，還當庭誣陷是那女生主動勾引，並且找了一群人做偽證！同時還暗中讓人在網上大肆造謠，各種抹黑，就因為他收了那個人渣家裡給的大筆錢財。」

  「後來那女生不堪其辱，跳樓自殺……」

  「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咱們來到東海城之前，那個女生的一些同學氣不過，偷偷在網上發帖子。」

  「但都受到那法官的警告和威脅，叫她們閉嘴。」

  「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直接找到那個法官，問她有沒有女兒，問他有沒有妹妹，問他是不是從石頭裡面崩出來的，家裡面一個女性都沒有？」

  「他卻罵我多管閒事，得意洋洋的說他就是這麼判的，那個女生就是賤。」

  「還說就算我是東海王的女人，也沒有用！因為判決已經生效，那個女生的家人都認了，我算老幾跑來管閒事兒？」

  凌逸深吸了口氣，看著第五芊芊：「然後呢？」

  「然後我沒忍住，跟仙姐一起，拎著他的頭髮把他拖走，然後將他跟那個施暴的人渣關在一起。」

  「仙姐問他們，誰說真話就放誰出去。」

  「結果那兩人當場就掐起來，爭先恐後的指責對方，訴說自己的無辜。」

  「那個法官搶在了前頭，於是那個施暴的人渣被仙姐當他的面，扔進巨大的糞坑裡，告訴他能爬上來就饒他不死，結果他沒爬上來，因為仙姐始終用場能壓制著他。」

  凌逸沉默了一下：「幹得漂亮。」

  「那個法官被放出去，然後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幾十隻飢餓的流浪狗當場咬死，哎呀場面那個血腥，嚇死我了！」

  凌逸：「……」

  第五芊芊嘆息道：「後來我反思了一下自己，覺得還是應該明正典刑，不應該那麼衝動……不過我的本心告訴我，這麼做，特別痛快！」

  她看著凌逸：「哥哥，我這麼做，是不是很過分？是不是和那些惡人一樣？」

  凌逸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做得沒錯。」

  「沒錯嗎？」第五芊芊精緻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道：「雪姐也說我沒錯，因為即便是按照大秦的法令，那無恥的法官和施暴的人渣也都有很大機率能夠活下來，幾乎不可能被判死刑的。她說只有我跟仙姐這種，才能給他們真正的懲罰！」

  「不過雪姐也說，讓我千萬不要沉浸在這種『審判』的快感中，因為人不是神，即便再聰慧的人，也難免有被蒙蔽的時候，難免有犯錯的時候，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這麼做。」

  凌逸微笑點點頭：「她說的對。」

  第五芊芊道：「這段日子，我還遇到很多令人憋悶的事情。」

  「在很多人眼中，親情、有情、愛情這些人間最美好的事物完全一文不值，為了利益，隨時都可以捨棄，隨時可以變成他們手中的工具。」

  「前些天我遇見一件事，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女兒意外出車禍死了，對方賠了一筆錢，大概有一百多萬。結果這筆錢，被死者媽媽取走，然後人就沒影了。」

  「那壞女人絲毫不顧生了重病，躺在醫院等待這筆錢救命的外孫女，即便她的女婿下跪求她，都一分都沒給！」

  「而且態度蠻橫得令人吃驚，不知道她那麼弱的一個老太婆，是哪來的底氣？」

  第五芊芊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憤怒和不解，看著凌逸。

  「哥哥你知道那個老太太拿這筆錢做什麼了嗎？」

  第五芊芊氣憤的道：「她先給自己買了大量不在她消費能力範圍內奢侈品，穿金戴銀，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又給了自己兒子幾十萬，剩下那些，也全都在短時間內被她揮霍一空。」

  「她那個兒子，也就是生病女孩的親舅舅，同樣是個沒人性的畜生，面對找上門的姐夫，毫不猶豫操起木棒……把親姐夫打得血流滿面。」

  第五芊芊嘆息道：「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了。」

  凌逸問道：「你怎麼處理的？」

  第五芊芊小心看了他一眼：「我揍了那老太婆一頓，打的她滿地找牙！」

  凌逸：「……」

  第五芊芊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凌逸道：「實在沒忍住……」

  凌逸笑起來：「打的好。」

  「還有她兒子，那個沒人性的舅舅，被仙姐給揍得很慘，沒有幾個月都下不來床那種。然後讓人封了他們的房子，公開拍賣，賣的錢全部給了生病的女孩。」

  「至於那沒人性的娘倆，我讓人給他們找了份工作，只要出力就不會餓死但想過得好也不可能那種。」

  凌逸點點頭：「你做的很好！」

  第五芊芊嬌憨的笑笑，然後嘆息道：「還有該死的人販子偷人家剛出生的嬰兒拿出去販賣，有養狗不栓繩子把孩子咬壞卻拒不賠償，甚至還有倒車撞到人家車之後揚長而去態度蠻橫到極致，硬生生把一件小事弄得很大的奇葩……」

  「這些天來，大事遇到過，但更多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特別常見的，但之前的我永遠都想不到的雞毛蒜皮小事。」

  「可就是這些我們眼中的小事，對受害一方來說，都是很難解決的超級煩心事……」

  「我一直以為像東海這種人間頂級大都市是很好的，直到我深入去了解，才發現人間疾苦這四個字指的是什麼。」

  第五芊芊看著凌逸：「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感覺自己要入道，但還是想先把這些事情講給哥哥聽，也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和你說。」

  「你很出色！」凌逸微笑看著她，「假以時日，你都可以去做城主了！」

  第五芊芊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城主就算了，不過我這個東海城體驗官，還是合格的，沒給哥哥丟臉，對吧？」

  凌逸肯定道：「當然沒有！」

  下一刻，一股玄妙氣息，突然從第五芊芊身體散發出來。

  凌逸愣了一下，隨即第一時間啟動這房間裡面的封閉法陣，然後呆呆的看著第五芊芊。

  妖女在他腦海中讚嘆道：「凌逸，看見了嗎？這才叫天才！」

  第五芊芊也有點迷糊的看著凌逸：「哥哥，我好像入道了？」

  凌逸：「……」

  第五芊芊一臉興奮，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凌逸面前，張開雙臂，像個撒嬌的小孩子。

  「哥哥快抱抱我，我要舉高高！」

  這個要求……

  當然得滿足！

  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呀。

  凌逸抱起第五芊芊，小丫頭摟著他的脖子，興奮得咯咯笑著。

  好一會兒才小臉紅撲撲的對凌逸說道：「好啦哥哥，放我下來吧。」

  剛放她下來，又撲到凌逸懷裡，精緻的臉，貼著凌逸胸膛，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呢喃道：「真好，我要記住這個味道！」

  說著，往後退了兩步，俏生生看著凌逸：「哥哥，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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