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王振山已經走到了怪物跟前，雙方相距不過一米，甚至王振山都能感受到這個怪物的「呼吸」。閱讀
此刻，怪物也很疑惑為什麼這個獵物竟然有膽子主動走到自己面前，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嗎？
「你媽的……來啊！！！」
王振山瘋狂地咆哮著，睚眥欲裂地瞪著這個怪物。
在怪物的注視下，他猛地一躍而起向這個敵人揮出了拳頭，這是他最後的武器……在打光了所有子彈之後，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拳頭，只能選擇這種最原始不過的戰鬥方式。
怪物沒有閃躲，也沒有閃躲的必要。
它直接張開了嘴，渾圓的頭部再度分裂開來，露出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駭人利齒。
嘭。
伴隨著這聲沉悶的聲響，王振山的半截身子也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個沾滿了血跡的垃圾袋，猩紅的血液從他的傷口中開始不斷往外噴涌，在寒冷的夜色下升出了陣陣白色的熱氣……
當怪物吞食掉王振山剩下的殘屍時，那些四濺在街上的血液也依舊未冷，似乎唯有帶著人體餘溫的它們可以證明，這裡曾有一個不畏犧牲的守秘局成員存在過……
「王叔！！！」
小宋的精神徹底崩潰了，看見王振山也死在了怪物面前，他心中的恐懼已經逐漸被憤怒替代，雖然在此之前他也是一個膽小怕死的人……在遇見危險的時候，甚至都想過要按照守秘局內部的規章制度先行撤離現場，至於這些普通人，能救就救，救不了就算了。
可是現在呢？
他的心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有老王跟李瘸子為他打樣，他突然有些瞧不起原來的自己……
但現在又能怎麼辦呢？
大街上還有這麼多喪失了逃跑能力的普通人，自己這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就算長出八隻手也不可能一次性把他們全給帶出去，更何況這個怪物已經盯上自己了……
在吞食掉王振山的殘屍後，怪物直接奔著他來了，在這過程中怪物刻意放慢了自己移動的速度，似乎是想多看看這些低等生命在恐懼之前掙扎的醜態……
「請求增援……」小宋一手扶著一位老人，另外一隻手則拽著某個嚇尿褲子的小孩，衝著耳麥不斷地大吼著，聲音都帶著哭腔，「這裡還有很多平民！！請求增援！！你們快派人過來！！我一個人救不了他們……」
說到最後，小宋的情緒已經徹底崩潰，兩位前輩的死直接讓他失去了對自己情緒的管理能力，畢竟這孩子還年輕，剛入職寧川分局還沒多久，別說是絕境了，就是危險程度稍高一點的案子都沒接觸過。
他怕死嗎？
怕。
但現在的他卻感受不到恐懼，他心中只有憤怒，只有悔恨，只恨自己的能力太弱救不了他們……
若是自己死在了怪物嘴裡，其他的民眾肯定也難逃一死，到時候去黃泉路上，王叔跟李叔應該會怪我吧？
但我真的盡力了……
我真的盡力了……
「呼叫增援！！你們快派人來救救他們！！我他媽一個人救不了這麼多啊！！這裡還有老人跟孩子！！你們快派人來啊！！我求求你們了嗚嗚……」
直播間裡。
所有觀眾都在這一刻忘掉了恐懼。
人類的共情能力是異常生命無法理解的。
就像是此刻，那些觀看直播的觀眾對異常生命已經不再懼怕，他們的心中滿是憤怒，都在為那兩個不知來歷的犧牲者感到悲哀……
「媽的！！為什麼沒人去幫他們？！他們應該是某個特殊組織的成員啊！！為什麼沒有人去增援他們！！」
「我……我看不下去了……雖然我不認識這些人……但我真的好想哭……」
「我淦你大爺！！這個怪物到底要殺多少人才滿足？！我現在真想跟這個王八蛋玩命！！」
「快點來人救救他們啊！！」
「我不敢看了……」
就在這時，怪物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當直播間內的觀眾疑惑不解的時候，仔細一看才發現……在怪物追逐小宋等人的路上，一個蒼老枯槁的身軀正在地上緩慢地爬動。
那是一個穿著破爛的老人，看起來有幾分像流浪漢，背後還掛著一個麻布編制的口袋，裡面塞滿了許多空塑料瓶……
誰也不認識他。
誰也沒注意過他。
直到現在老人慢慢向路中間爬去，默不作聲地擋在了怪物追逐小宋他們的路上。
到這時，眾人才得以發現他。
「狗日的……妖魔鬼怪還真的有……」
老人臉色蒼白，額頭上儘是因疼痛而出的冷汗。顯然是之間在隨著群眾逃命的時候摔得不輕，右腿幾乎都被那些奪路而逃的人們踩得變形了，骨骼彎曲出了一種詭異的弧度，讓人看著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莫追他們咯……他們年紀輕輕的不該死……想要吃人就先吃我嘛……老子這把骨頭也活不了幾年了……」
老人說話的口音明顯是外地的，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也鼓足勇氣抬起頭來，想要看看傳說中的妖魔鬼怪是什麼模樣……
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皺巴巴的皮膚上長滿了老年斑，看起來活像是枯樹皮，一雙眼睛也已然泛黃，渾濁的眸子裡看不出他的恐懼。
怪物真的很好奇。
這個衰老的低級生命是從哪裡來的勇氣擋在自己面前？
它想了一下，突然也覺得有些無趣，因為眼前的這個低級生命看起來實在是太衰弱了，讓它根本就提不起興趣來……
「打1倒一切牛鬼蛇神……紙老虎……」
老人嘴裡細聲地嘟囔著，這是他能夠發出最大的聲音了。
當他看見怪物張開了嘴慢慢湊近自己的時候，老人還拽著自己用來輔助行走的破木棍，作勢要敲上去……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了一聲怒罵，頓時就將怪物的注意力給引了過去。
「你個狗犢子別特麼欺負老人啊！有本事沖我來！我淦你1大爺的你個癟犢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罵街的人是一個看起來不太像是好人的中年壯漢，他穿西裝打領帶，隨身帶著的手包里還露著半包華子，脖子上掛著的金項鍊更是跟狗鏈似的粗得驚人。
罵了兩句之後，壯漢顫顫巍巍地靠著牆爬了起來，隨手就撿了塊板磚向怪物扔去。
「媽的……剛才是哪個癟犢子推了我一把……害得你爺爺我腳都崴了……」
中年男人嘴裡咒罵著，表情兇狠地盯著這個怪物。
「別看爺爺我腳崴了，想當初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就算是你這種妖魔鬼……」
不等中年男人把話說完，怪物猛地一口咬斷了老人的脖子，隨後便從原地消失，像是施展出了一種類似瞬間移動的能力。
當它再次出現時，它已經來到了罵街的中年男人面前。
「你大1爺的……你可真是個畜生……連老人也殺……」
這個說話口氣像是地痞流氓一樣的中年男人已經呆住了，看著近在咫尺的怪物，他心中雖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憤怒……如果不是之前被人群踩得太慘，估計他現在真能挽著袖子上去跟怪物拼命。
就在這時，附近又有幾個年輕男人爬了起來。
他們曾經哭喊著想要逃跑。
其中還有一個人剛被嚇尿過褲子。
但是現在……
他們不想跑了，
「沒想到網絡小說里的劇情是真的……」
說話的年輕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又面嫩的樣子，一看就是附近某所大學的學生，他在說話的時候也將癱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扶了起來。
「媛媛，別害怕，沒事的，你就扶著牆慢慢往外面跑……能跑多遠跑多遠，剛才那個姓宋的帶不了這麼多人，咱們得靠自己！」
「那……那你呢？」
「大家都跑，誰也跑不掉，我去他媽的……」
他咬著牙罵了一句，空氣中的血腥味讓他止不住地顫抖，但想起自己之前所見到的一切……那兩個不知來歷的中年男人自我犧牲，拾荒的老人爬到路中間去擋住了這個怪物的路。
想起這些，他的眼睛也徹底紅了。
哪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一個還身處象牙塔的學生，但他也有人類最基本的共情能力……看見同類被這個怪物虐殺，他心中的恐懼也早已被悲憤衝散。
是當一個必死的懦夫。
還是去當一個只能活幾秒的英雄。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人類有自我毀滅的本能……這是老師跟我們說過的……我一直都不信……但我現在信了……」
「行了老陸，你別跟哥們在這兒拽詞了，讓弟妹帶著你嫂子她們先跑，咱們在這裡斷後！」另一個體格較為健壯的學生也開了口，雖然話里說得豪氣干雲，但本能的恐懼還是讓他在不停地發抖，「你說咱們現在念一句阿彌陀佛管不管用……念佛號是不是能嚇退這種妖怪……」
「估計嚇不退吧。」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街角響起。
當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怪物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猛然間轉過頭向那邊看去。
那裡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色蒼白猶如泥偶雕塑一般死氣沉沉。
他手裡拿著一把長傘，安靜地站在街角。
在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也從那些學生身上移開了，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怪物。
「低賤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