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打開老宅的大門時,隱約看見外面有不少黑乎乎的人影。
仔細一看,那些黑影全是穿著黑色制服的生人,估計是趙嵩帶來的後勤部分組成員,約莫有十幾個,年紀相差也不大,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你好,我是趙嵩。」
站在門外的中年男人對陳閒點點頭,算是打了一個還算友好的招呼。
陳閒不敢怠慢,禮貌的回了聲你好。
趙嵩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跟陳閒想像中的一樣,他給人的感覺很死板也很嚴肅,從頭到腳都透露著一絲不苟的感覺。
「你們在外面等著,別讓生人靠近。」
「明白!」
跟那些組員打完招呼後,趙嵩這才轉過身,跟著陳閒走進了老宅。
一進院子,趙嵩就聞見了撲面而來的腥臭味。
「就是他們兩個?」趙嵩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地上的兩具殘屍,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手機,左右拍了幾張,嘴裡還問,「他們還有其他同夥嗎?」
「我也不知道。」陳閒搖了搖頭,「反正闖進來襲擊我的只有他們兩個。」
拍完照片,趙嵩將手機收了起來,又拿出一個本子一支筆,開始做現場的初步記錄。
他先是圍繞著那兩具殘屍走了幾圈,在本子上唰唰的寫了不少東西,等做完這些關於屍體的記錄後,這才走到陳閒身邊。
「他們為什麼要上門襲擊你?」趙嵩問道,「你知道他們襲擊你的理由嗎?」
陳閒點點頭,把邪器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在這過程中他也沒有故意刪減某些信息,基本上就是如實跟趙嵩交代。
當然,從許三寒他們上門之後,有些事就不能明說了,基本上刪刪減減了六成,將與之戰鬥的過程也儘可能的剪短。
「你的意思是,你在短短十秒的時間內就殺掉了他們兩個人,對嗎?」趙嵩問道,從死板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對。」陳閒點點頭。
趙嵩深深地看了陳閒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話,低下頭在本子上一絲不苟地記錄著。
伴隨著筆尖不斷划過紙張的唰唰聲,趙嵩也還在繼續發問。
「在他們上門之前,先操控了一個煞來襲擊你,在煞被你消滅之後他們才來的對嗎?」
「對。」
「間隔的時間大概有多長?」
「可能幾分鐘吧,具體我也記不清了。」陳閒揉了揉眉心,不動聲色地答道,「這段時間一直沒休息好,到現在我都還感覺迷迷糊糊的......」
趙嵩就像是一個機器人,面部沒有任何表情,與陳閒的平靜若水不同,他那種平靜是異常死板的平靜,讓人看著心裡毛毛的。
若是普通人面對他,可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些破綻,因為趙嵩的眼神太過於詭異了,好像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只是在例行公事的問你。
「你提到的邪器,就是那把詭兵器對嗎?」趙嵩看了一眼放在客廳門外的鋸肉刀,眼神稍微有了些變化。
「對。」陳閒點點頭,主動問道,「需要我拿過來給你看看嗎?」
「不用了。」趙嵩說道,把用來記錄的本子合上,一絲不苟地蓋上鋼筆帽,將筆插進了口袋裡。
在這過程中,陳閒也一直在觀察趙嵩,因為他知道這事可大可小,如果守秘局不留情面的查他,並且找出了一些存疑的地方,那麼說不準最後會判他防衛過當,但按照以往的情況來說,守秘局應該是站在外編人員這邊的......
只要初步調查,證明對方確實是主動上門找事,那麼自然不會有防衛過當這麼一說。
「你是正當防衛,不用這麼擔心。」趙嵩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冷不丁地抬起手,輕輕地在陳閒肩上拍了兩把:「之前只是公事公辦走個流程而已,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沒。」陳閒搖搖頭,但眼神也不由變得疑惑起來,因為趙嵩前後的轉變太突兀了,但看他臉上那種很自然的笑容,卻又不像是裝的。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在炸我吧??
陳閒想著這些,對他愈發的警惕了。
「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你了,只是你不認識我,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趙嵩摸了摸鼻樑上的眼鏡,笑容慢慢收斂起來,表情認真了幾分,「你的檔案一直由我們負責,所以你做過的那些事......基本上我都知道。」
「我做過的事?」陳閒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什麼事?」
「可能我這麼說你有點誤解,我指的是你辦過的案子。」趙嵩不好意思地說道。
聽見這話,陳閒也不敢隨便開口,只是點點頭,安靜地等待著趙嵩的下文。
「這些年你辦過的案子都是由我整理歸檔,之後才移交總部,所以很多事我都知道,也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趙嵩蹲在那兩具殘屍旁,似乎並不覺得這些血液骯髒,很自然地用手輕撫著,然後將指尖的血液湊到鼻子前聞了一下。
「你是個聰明人。」趙嵩說道,好像意有所指。
陳閒默默地看著趙嵩的背影,由於他背對著自己,所以陳閒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你跟其他異人好像不一樣,老周也經常跟我提到你,所以我對你.....挺感興趣的。」
在趙嵩說話的同時,陳閒能感覺到他言語中的坦誠,完全不像是在客套,反而像是述說某種事實,目前暫時可以確定的是他對自己沒有敵意。
「你認識周爺?」陳閒問道。
「老朋友了。」趙嵩點點頭,眼裡有幾分回憶的神色,「他是我的前輩,我就是被他帶出道的,當初進守秘局的時候他也幫過我不少忙。」
陳閒聽見趙嵩這麼說,稍微輕鬆了幾分,但也不敢卸下所有警惕,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話呢?
趙嵩也是個聰明人,雖然陳閒的表情跟語氣都沒有露出破綻,可他還是多少感覺到了一些警惕跟不信任。
對於陳閒的這種反應,趙嵩表示無所謂,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
「許三寒的資料一直都被我們內部掛著,雖然算不上是掛號,但他確實是一個公認的危險分子,近兩年來有六起命案與他有關,只是我們缺少證據不能抓他。」
趙嵩坐在客廳外的台階上,從兜里摸出來一盒煙,自顧自地點上抽了兩口。
與霍胖子那種老菸鬼不同,趙嵩抽菸的樣子挺講究,但也不是動作上的講究,就是那種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一絲不苟,如果真要形容的話......他是一個很嚴肅也很精緻的人,哪怕抽菸也講究著一種平穩的節奏。
「那些案子都有一個共同點,死者都是某些邪器的主人,而他們死後,邪器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趙嵩說到這裡,緩緩抽了口煙,眉眼之間滿是厭惡。
「這些案子全有許三寒的影子,不過都沒有留下直接證據,我們也帶他去審問過,但他嘴比較嚴實,而且上頭有規定,咱們也不能嚴刑拷打,至少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時候......不能這麼幹。」
「就因為沒證據?應該沒那麼簡單吧?」陳閒突然開了口,表情有些複雜,難得在趙嵩面前話多起來,「他是東南許家的人,如果守秘局想調查他,許家應該也會出面......」
趙嵩看了陳閒一眼,沉著臉點了點頭。
「你們害怕許家?」陳閒問道。
「不怕。」趙嵩搖搖頭,「我們是法,許家是民,是許家要害怕我們。」
「那你們為什麼不敢抓他?」陳閒緊皺著眉,滿臉疑惑地看著趙嵩。
「中國不止有一個許家,像是他們那樣的異人世家還有許多個,牽一髮而動全身,有些事不是說著那麼容易。」
趙嵩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我來之前,領導跟我打過電話。」
聞言,陳閒坐直了身子,看待趙嵩的眼神變得有些緊張。
「領導說了,這次是個機會,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可能對你有點影響,但我們可以保證你不會有危險。」
「什麼意思?」陳閒下意識地問道。
趙嵩露出了一絲笑容,稍微往陳閒身邊湊了一下,壓著聲音說道。
「大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