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騙子說完那句話就沉默了下去，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十分糟糕，至少陳閒從未見過他會如此的失魂落魄，好像連靈魂都萎靡不振了......他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時不時的抬起手抽一口煙。
過了好一會，老騙子才緩緩開口，用一種很疑惑的語氣問陳閒。
「你為什麼會夢見那地方？」
「我也不知道。」陳閒搖了搖頭。
「你爺爺跟你說過那裡的事？」老騙子試探著問了一句。
陳閒仔細想了想，再度否認道：「從來沒說過。」
「那你怎麼會夢見那地方......霧山精神病院的異案嗎......」老騙子若有所思地看了陳閒一眼，又低下頭去，慢慢抽著煙問道，「你在霧山精神病院到底都遇見了些什麼東西？方便告訴我嗎？」
關於霧山精神病院的事，陳閒並沒有細緻的跟老騙子說過，因為那起異案極其特殊更是與木禾的來歷有關，所以怪不得他謹小慎微......不過老騙子倒也是個明白人，他只是很早之前問過那麼幾次，見陳閒有種避而不談的意思，他也就沒再問過。
但在此刻，他卻不得不問。
「霧山精神病院是全知會寧川分部的活動中心。」陳閒小心翼翼地說道，儘可能只說出了一些與木禾無關的信息，「那裡有個古血池。」
「我知道。」老騙子點點頭。
「我把那裡的古老神明之血都給吸收了。」陳閒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老騙子才露出了一種原來如此的表情。
「葛爺爺，你們當初去那片海域到底是幹什麼去了？」陳閒忍不住好奇問道，心裡也儘是不解的疑惑，因為他實在想不明白......
自己爺爺陳跋，老騙子葛慈，周老爺子周摶。
他們三個老傢伙沒事跑那片海域去做些什麼？
總不可能是跑去旅遊的吧？
「你夢裡的那個古老廣場，那附近還有其他東西嗎？」老騙子沒有回答陳閒的問題，轉而問道，「有沒有廢棄建築一類的東西？」
「廢棄建築？」陳閒皺緊了眉，不太明白老騙子為什麼會這樣問，直接答道，「什麼都沒有，只有廣場跟那棵樹，看起來就像是存在了千萬年的古蹟一樣......至少我沒有看見任何現代人遺留的痕跡。」
一聽陳閒這麼說，老騙子顯得更是詫異。
「沒有？？」老騙子急切地問道，「你確定嗎？？」
「我可以確定沒有。」陳閒點了點頭，很奇怪地看著老騙子，「您去那裡的時候.....那裡有廢棄建築？」
聞言，老騙子頓時語塞。
「很多事我現在不能跟你說，尤其是......你被全知會襲擊之後，我更不敢跟你說了，就怕你跟那幫孫子牽扯太多栽進去。」老騙子細聲說道，枯瘦的手指撓了撓下巴，表情萬分的為難糾結，「但你註定有一天會知道的，因為我有預感，我能感覺到你遲早會知道當初發生的一切......」
陳閒沒有說話，安靜地聽著。
「我現在只能大概跟你說一下......這事你別跟你周爺爺說，也別去問他，明白嗎？」
「明白。」陳閒忙不迭地點頭。
「要是他知道我跟你說這些，指不定會怎麼處理你呢。」老騙子不懷好意地說道，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個比喻，「你看過老美子拍的黑衣人吧？」
「講外星人的那個？」陳閒問道。
「對，就是那個。」老騙子的表情愈發詭異，像是在用一種微妙的方式威脅陳閒，「老周呢，他就像是那個黑衣人，你要是把我跟你聊的這些去跟他講，那老東西指不定就得拿那個照一下就失憶的簽字筆照你。」
「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陳閒一臉的欲言又止。
「屁的科幻片！你以為是假的？老子當初就被他......算了不說這個咱們說正事！」老騙子話鋒一轉，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當初我跟你爺爺陳跋還有老周，我們三個人組了一個隊伍，因為某些事，我們去了一趟海外......」
「海外？」陳閒一愣。
「就是大海上，不是外國。」老騙子重新點了支煙。
「哪片海？」陳閒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個不能說！」老騙子擺擺手，繼續說道，「反正我們在海上遇見了全知會的人，然後又在海下......我們見到了你夢裡看見的那座古遺蹟。」
陳閒點點頭，示意老騙子繼續說。
「我們見到的那座古遺蹟......跟你在夢裡看見的不太一樣......」老騙子欲言又止，似乎不想跟陳閒說得太細緻，但話到這份上，說出來倒也無妨，「那裡已經被全知會的人給占了，整個廣場都被全知會的建築壓得嚴嚴實實......」
「水下的建築？」陳閒愣了一下，沒想到全知會的手筆能這麼大，畢竟那座古代廣場的面積不小，想要在深海弄出那麼大面積的建築......這對守秘局來說都是極其困難的事啊！
「那裡應該是當時全知會最大的基地了。」老騙子笑著搖搖頭，語氣很是無奈，「誰能想到全知會的總部會建設在海里呢......」
「你們闖進去了？」陳閒問道。
「之後的事我就不能跟你說了。」老騙子搖了搖頭。
聞言，陳閒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反而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老騙子，似乎在想些什麼。
老騙子也不著急，耐心地等著陳閒消化這些信息。
「你們出海的時候，是在二十幾年前吧？」陳閒突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老騙子怔住了。
陳閒直勾勾地盯著他，並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發問。
「你們是1980年出的海，對嗎？」
「我......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老騙子已經坐不住了，惶恐的直接站了起來，因為老騙子根本就想像不到陳閒嘴裡會說出這些不該他知道的信息......
「你們去的那片海域......應該是南海？」陳閒又試探著問道，腦海中回憶起了當初傑森議員囈語時說過的話。
「我不知道。」老騙子略顯焦慮地抽著煙，似乎不想再繼續這種對話了。
「南海之下，就是全知會的總部，也是那座古遺蹟......那地方是叫姆嗎？」
聽見「姆」這個字，老騙子又打了個冷顫，但他卻堅定地保持著沉默，不想再對陳閒的問題做出任何回應。
「姆，故鄉，遺傳因子，病毒.....還有那個名為仙的古老神明。」
陳閒將傑森議員說出的那些關鍵詞都複述了出來，每當他說出一個關鍵詞或關鍵字，老騙子的眼神就會很明顯地變化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他的臉色尤為慘白，自始至終都在迴避陳閒的目光。
「你們出海那年，去全知會總部的時候......」
陳閒緩緩說著，就像是在跟老騙子討論一個令他困惑很久的問題，眼中滿是一種異樣的求知慾。
「當時在全知會的總部除了你們三個人之外......我是不是也在現場？」
老騙子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面色蒼白得難看到了極點，整個人都處在了一種極端焦慮的狀態下，雙手不停地顫抖著。
「傑森是全知會的議員，也是他們口中的神明之子，這種所謂的神明之子好像一共有十幾個......從一號開始，傑森說自己排十二號。」
陳閒說著，從兜里拿出來了那塊屬於自己的身份銘牌。
「但我是零號.....葛爺爺，我也是他們的一份子，對不對？」
「小閒，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老騙子似乎不想迴避這個問題，毫無預兆地開口為陳閒解釋了一句。
「你是真實的，他們不是......全知會從一開始就錯了。」
陳閒也不明白老騙子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只能默默地看著他，等他給自己解釋。
「當初我就跟你爺爺說過，讓他丟了這塊破牌子......」
老騙子苦笑不止，看著陳閒手中的那塊金屬銘牌，不禁回憶起了當初在南海之上發生的那些事......
「很多話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而且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塊牌子千萬不能讓外人看見，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將舉世皆敵！」
老騙子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向陳閒的眼神也變得憂慮起來。
「到那時候，不止是全知會的人要找你，還會有無數敵人從世界各地趕過來.....」
話音一落，老騙子沉默了下去。
「看來我還真是傑森口中的零號病人。」陳閒苦笑道。
「病人？」
老騙子搖搖頭，複雜的表情中有些許驕傲。
「你可是最完美的神明造物......」
這時，老騙子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似乎是許雅南她們從李道生那裡回來了。
「想要知道的更多你就需要變得更強，當你強大到可以無視世間一切敵人的時候，你心裡的困惑自然就會解開了......到那時候一切真相都會擺在你眼前，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那些久遠的事實，有些事是不會變的。」
言盡於此，老騙子便不再繼續，他咳嗽了幾聲，背著手捶了捶自己的後腰。
「你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一會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我先回去......」
突然，陳閒打斷了老騙子的話，因為他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沒有解開，而且這個問題老騙子應該是可以回答的。
「葛爺爺，你們當初在那片古遺蹟里見過一些怪人嗎？」
「怪人？」
老騙子怔了一會，好奇地問道：「什麼樣的怪人？」
「不是人類，但長得有點像人，它們成千上萬......就在那棵通天的血樹里。」陳閒如實說道。
「這個真沒見過......怎麼你見過？」老騙子更疑惑了，完全不知道陳閒怎麼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問出這個問題。
「之前在夢裡見過，我做這麼多次噩夢，這也是第一次夢見它們......」
陳閒的表情尤為困惑不解，滿頭霧水地望著老騙子，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它們應該是一種特殊的生命體......其中有一個還衝我跪下來行禮，它們說的語言是我從來沒聽過的，但在夢裡我卻好像能聽懂。」
「它說什麼？」老騙子顯得有些緊張。
「不是對我說什麼......就是單純的禱告。」陳閒嘀咕道，「像是那些信徒去教堂向神禱告一樣，說的也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詞。」
聽完陳閒這番話，老騙子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在陳閒面前，他深吸一口氣，儘可能露出了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
「那畢竟是夢，又不是現實......」
說罷，老騙子看了一眼床鋪上殘留的血水，目光變得若有所思。
「在那種天馬行空的夢境裡肯定什麼樣的東西都有，你現在也別瞎想了，好好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先回屋了。」
「夢裡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嗎？」陳閒不甘心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因為你說的那些東西，我們的確沒見過。」
老騙子搖了搖頭，不過接下來的話卻讓陳閒覺得意味深長。
「不過是真是假，誰又說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