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砍斧劈,這個比喻雖然很形象,但不得不說還是嚇住了許雅南。
麻醉就麻醉,沒事說那麼嚇人幹什麼......
「你去幫許丫頭把紗布揭開。」
「好。」
得到主刀醫生的指令之後,陳閒這個打下手的也不敢墨跡,直接控制黑光寄生體從肩部湧出化成一條手臂,然後將右手裡掐著的古埃及寄生體丟給它由它控制,只有這樣才能騰出一隻手來......
待陳閒蹲到床邊,許雅南也別過了臉去。
她臉紅紅地平躺在床上,不時斜著眼偷看陳閒一下,然後又急忙將目光移開。
雖然陳閒不是醫生,也沒有系統地學過醫療這方面的知識,但不可否認,這麼多年的辦案生涯給他增添了許多不想學也得學的技能......譬如戰場急救傷口包紮等等,俗話說久病成良醫,從他熟練拆解紗布的手藝就能看出來,這種活他沒少干。
等陳閒不緊不慢地將紗布全部揭開,到這時他才得以清楚地看見這個傷口的全貌,手臂與軀幹斷裂的位置非常光滑,甚至都光滑到了像是被機械打磨過的地步,由於表層已經被新生出來的結痂覆蓋,所以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麼嚇人,只是隱隱約約能聞見一股血腥味。
「是不是很醜啊.....」
許雅南的聲音很低,那種小心翼翼的語氣,讓陳閒忽然間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不醜。」陳閒深呼吸了幾下,儘可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再去回憶那個被自己吞食掉的傑森議員,臉上也硬生生的被他擠出了一絲不怎麼好看的笑容,「傷口都這樣,等一會我們幫你治好了就沒事了。」
聞言,許雅南側過頭來,目光複雜地看了陳閒一眼。
「其實我不怕疼的......」
「嗯,我知道。」
「我只是覺得那東西太噁心了......」
「知道知道,趕緊把頭轉過去,免得一會給你落下心理陰影。」
聽見這話,許雅南急忙將頭別開,然後緊緊地閉上眼睛,那種緊張的神態就像是即將要受刑的犯人一樣。
這時老騙子也合上了那個裝著蠕蟲的木盒,走到床邊仔細觀察了一下許雅南傷口結痂的狀態,確定沒什麼問題,這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將那些散發著草藥味的粘液塗抹在傷口的截面上。
雖然許雅南不知道那些液體狀的藥物是什麼,但可以肯定它們有麻醉的效果,因為她已經發現自己的傷口處出現了一些變化.....一開始是酸酸麻麻的感覺,但很快又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到最後就徹底沒了知覺,任憑老騙子用手戳那些結痂也沒疼痛的感覺。
「不疼吧?」
「嗯!傷口那一塊已經沒知覺了!」
說著,許雅南抬起了另外一隻手,雖然還是不敢睜開眼睛,但臉上依舊露出了一種驚訝的表情。
「葛爺爺你原來是不是當過醫生啊,我只有傷口那部分被麻醉了,這種劑量把握得也太厲害了!」
「還行吧,老本行了。」老騙子臉上浮現出一抹驕傲的笑容,沖陳閒挑了挑眉毛,意思是問他,你爺爺我這手藝還行吧?別看那條蟲子噁心,如果單論實用性,你們守秘局的那些藥還不一定比它好使呢!
這時,老騙子伸出小指,慢慢在許雅南的傷口截面上劃了兩下。
他的指甲似乎比刀刃還鋒利,看似他沒怎麼用力,卻直接在結痂上劃出了一橫一豎兩條口子,鮮血頓時就從這兩條傷口裡涌了出來......
見此情景,老騙子急忙喊道:「把寄生體放上去!」
「好!」
此時,那個來自於古埃及的寄生體自始至終都被黑光金屬死死控制著,只有等到宿主陳閒發出指令時,那條黑色的金屬手臂才開始慢慢移動,它掐著寄生體不斷靠近許雅南......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寄生體貼在了許雅南的傷口上。
只在一瞬間,寄生體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它變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龍捲風」!
「怎麼回事......」
陳閒看著這個自許雅南傷口處升起,長約一米五直徑約三十厘米左右的黑色龍捲風,心中滿是不安,難道這是寄生體寄生在宿主身上的必經程序?
他回過頭正要問老騙子一句,只發現老騙子臉上也滿是驚詫。
似乎老騙子根本就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畫面!
「葛爺爺,這正常嗎?不會出事吧??」陳閒忍不住問道,語氣變得焦急萬分。
老騙子仔細觀察一陣,說話的語氣有些沒底。
「應該正常......我原來只見過死屍被它寄生......寄生在活人身上是什麼樣的我也沒見過啊......你做好準備!」
說罷,老騙子挽起袖子來,一副準備迎敵的表情。
「這孫子如果敢在這節骨眼上跟我們鬧,你就直接弄死它!」
此時此刻,許雅南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在寄生體碰觸到她的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從傷口處就這麼涌了進來......隨之,她的意識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再也感受不到身旁呼呼的風聲,也聽不見陳閒他們的聲音。
就像是做夢一樣。
她來到了一個黑暗的地帶。
在這裡,她的意識無比清醒。
這種清醒的程度是她從未有過的......就像是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再也感受不到疲憊與痛苦......只讓人忍不住想就此沉浸在這種狀態里......哪怕終生也不能離開這片黑暗也無所謂了!
那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滿足感,讓許雅南都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自己的每一個願望都得到了實現,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自己的.....
許雅南在清醒萬分卻又渾渾噩噩的狀態里,她自始至終都站在黑暗中,如同發呆一般動也不動,大腦也被無意識的逐漸放空,雜亂的思想也都盡數煙消雲散......
漸漸的。
在黑暗的最深處,在那個仿佛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世界盡頭.....有一抹古怪的「光」亮了起來,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也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
那個「光」最初只是一抹如輕紗般若有若無的存在,但漸漸的它開始不斷變大,直到那種似是象徵著生命的螢光照亮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許雅南看見了那個藏在光里的身影。
那是一個她畢生都從未見過的巨大身影!
似是人形,身披長袍,頭戴蒼白王冠,四周插滿了赤紅如火的鳥類羽毛......許雅南只能模糊看見生長在它下頜的古怪長須,卻無法看清它的面目,它的左手握著似是由黃金鑄造的曲柄權杖,右手則是高高抬起......
似乎正在指著她!
在這一剎那,許雅南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如同被神明怒視著一般,那種莫名襲來的恐懼令她毛骨悚然,甚至連靈魂都在為之戰慄......那些在光芒之下消失的黑暗也在此刻再度出現,它們就像是被那個巨人指使著,開始不斷吞沒許雅南的身軀乃至於靈魂!
「她怎麼開始痙攣了?!」
就在這時,身處恐懼之中即將被黑暗吞沒的許雅南,突然聽見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可能是對寄生體不耐受吧......小閒你看那是什麼東西?!那團光!!」
在這個聲音消失的下一秒,許雅南就感覺頭部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她的意識也在瞬息間開始渙散......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分鐘。
也許是幾小時。
許雅南那幾乎徹底消散的意識,仿佛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招引,忽然間又開始不緊不慢地重聚起來。
「剛才是做夢嗎......」
躺在床上的許雅南緩緩睜開眼睛,瞳孔仿佛沒有對焦一般,看起來毫無神采,直到數秒後才慢慢恢復......她抬起「右手」搭在額頭上,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陳閒與老騙子,似乎意識還沒徹底的清醒過來,說話也有些吐字不清。
「你們怎麼在這兒......」
「完犢子,這丫頭失憶了!」老騙子滿臉的緊張,看著那條新生的手臂,心更是忍不住揪了起來,「我就說這條手臂不對勁!小閒你別猶豫趕緊去拿刀來!咱們先抓緊時間把這隻手剁了再說!」
「剁手?」
許雅南聽見這個關鍵詞的時候好像又突然清醒了幾分,腦海中也浮現出了那些短暫消失的記憶。
斷臂.....
手術......
寄生體......
「這是我的手......」
許雅南的瞳孔逐漸對焦,看著眼前熟悉的手掌,只覺得自己身在夢中,肯定還沒有醒過來,無論是它的肌肉輪廓還是骨骼大小,亦或是皮膚的顏色,這一切.....都與自己記憶中的手臂一模一樣!
「我的手......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