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老騙子不是人類。
他的本體是一隻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異常生命。
雖然他平常偽裝得與異人沒什麼兩樣,但到了關鍵時刻......他能做出的事都不是異人能做出來的,就譬如現在。
接到陳閒的電話後,老騙子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往工廠這邊趕了過來,由於他身邊沒有人跟著,所以他一路都是「騰雲駕霧」,隨著一片漆黑如墨的蛇狀雲彩,在寧川城上空以極速飛行的方式趕路.......
「老爺,一會需要我幫忙嗎?」
在老騙子心急火燎地掐算著時間時,他身下的這片詭異雲彩突然開口,那是一個中年男人陰森嘶啞的聲音。
「不用幫忙。」老騙子搖了搖頭,從兜里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正準備點燃卻發現風太大點不著火,最終只能作罷,「常三,你一會在外面候著,我們接了人就走。」
常三是前不久才從東北趕來寧川「面聖」的陰市員工,在國內陰市的圈子裡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目前是北方某個城市陰市的管理員,據說陰市最初開辦的時候它還陪著長輩去跟老騙子喝過酒,這些年來也在陰市里混得如魚得水......得知寧川出了亂子後,常三本準備作壁上觀,畢竟陰市與外界的聯繫不大,外面的火燒起來也燒不到自己家。
但在得知老爺準備插手之後,常三坐不住了。
老闆都出面去忙活了,自己好意思躲在後面看著?
不上班了?
不工作了?
還是想給老闆上眼藥了?
要恰飯的嘛!
雖然常三心裡還是有點不情願,完全不想去摻和那些人類的事,但現在它還是必須要裝出一副特別熱心的樣子......尤其在得知這次是要去找那個叫陳閒的人,常三就表現得更熱心了,而且這還不是裝出來的!
陰市高層管理的圈子裡都知道,老爺有個特別看好的人類後生,而且他與那個人類的關係異常親密,甚至都數次說過是拿那個人類當親孫子看......老爺的親孫子不就是公子爺麼!公子爺遇見麻煩了我們還能幹看著?!
這是立功的好機會啊!
「老爺,這種小事您不會想著親自動手吧?」常三天生的性子也直,不過好在沒多少壞心眼,只是心裡藏不住事罷了,「要不讓我去試試?」
「你去頂個屁用。」老騙子笑了笑,似乎不用想都能猜到常三心裡在琢磨什麼,「小閒的事由他自己處理,我們出手反而對他不利......他心裡憋著火,得好好撒撒。」
這時,老騙子與常三已經來到了市郊,一眼便見到了那座被黑霧籠罩的工廠。
在這個距離,常三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那種堪稱恐怖的能量氣息。
仿佛那裡就是一個隱藏在雨夜中的黑洞,四面八方的陰陽粒子正在不受控制地向那邊匯聚,連籠罩寧川城足足一宿的漫天風雨似乎都受到了影響......像是漆黑的天空突然拉開了帘子,駭人的風雨直接被工廠內散出的能量衝擊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口,以工廠為圓心,半徑三公里以內完全變成了一個無風無雨的恐怖地帶!
那裡到底發生什麼了?!
常三心中滿是驚駭,特別是在感受到那種能量氣息對自己的壓制時,心中的驚駭更甚。
「打起來了。」老騙子平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工廠,又揚起滿是褶皺的臉,表情複雜地看了看烏雲中.出現的那個窟窿,「看樣子是要出大事......不過還好那東西沒出來......」
說罷,老騙子見常三速度減緩,忍不住又催了一句。
「趕緊給我飛過去啊!你還等啥啊你!」
「誒誒!馬上!」
事實證明老騙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此刻在工廠中並未開始大戰,那些從工廠內擴散出去的能量波動,只是陳閒無意中引出的一部分異象罷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情緒爆發時自己體內的那些能量會變得如此恐怖。
此時此刻,陳閒的注意力都被傑森議員的吊墜吸引了過去,看著那枚熟悉萬分幾乎深刻在腦海中的銘牌,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脖子上掛的牌子是什麼?」
「牌子?」
傑森議員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閒會突然問起這個,畢竟看他那樣就是一副準備動手出殺招的姿態,突然間這麼一問......傑森議員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問這個幹什麼?」傑森議員直接反問道,把問題又拋給了陳閒。
陳閒平靜地答道:「好奇。」
「.......」
傑森議員一時無言以對,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這塊意義非凡的銘牌,似乎又忍不住沉浸在了那種自戀的情緒中......或許不僅是他,任何一個能夠擁有這塊銘牌的人都應該自戀自負自傲。
「這是神明之子的身份證明。」傑森議員微笑著答道,身軀已經在高速震顫中變成了半穩定半崩潰的模糊狀,但聲音聽著倒是很清晰,「我是神的後裔......第十二位神明之子......我非現世之人......在那古老的歲月中我追尋到了先輩的足跡......我在黑暗的幽淵裡看見了曙光.....在白晝之下見到的世人逃避的噩夢......我來自於古之姆......」
「有病吧你?」
聽見陳閒又用這句話打斷了自己,傑森一時間被堵得差點沒上來氣。
之前在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木禾就是這麼打斷的他,沒想到過了一會,陳閒又來了一次......這是明擺著欺負人對嗎?
此刻,陳閒心裡也在分析傑森議員剛說的這些話。
雖然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中二少年的自述,但是......第十二位神明之子?
「你是神明的兒子?」陳閒問道,「哪個神?」
「一個比古老更加悠遠的神。」傑森議員不情不願地答道。
「哪個神......是男的還是女的?」陳閒追問道。
傑森議員一怔,沒想到陳閒的問題竟然如此刁鑽,只能憑藉著本能下意識答道。
「應該是男的。」
「那你媽是誰?」陳閒緊接著問道。
傑森議員深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地控制著自己想要就此衝上去宰掉陳閒的衝動。
「我沒有母親。」
「那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陳閒疑惑地問道,語氣中不帶半點敵意,反而像是一個求學的學子正在尋人解惑,「還是說你爸是雌雄於一體可以自己生育?」
「我也沒有爸......」傑森議員咬牙切齒地答道,「我說的神明之子是個比喻......是基因你懂嗎......」
「哦。」陳閒點了點頭,一臉的理解,「你不僅沒爹,你還沒媽,你真可憐。」
「......」傑森已經不想說話了。
在這種生死搏殺的緊要關頭,陳閒竟然能若無其事的問出這些問題,並且還是用一種街邊老大媽的八卦方式去問.....不僅讓傑森沉默了,連一旁作壁上觀的宋截也愣了,完全想不明白陳閒是在搞哪出。
「你的牌子上寫著012,是不是前面還有其他人?011,010什麼的?」
「有......」傑森不情不願地答道。
陳閒在對話過程中不恥下問,完美展現出了自己敏而好學的特質。
他深深看了傑森一眼,不動聲色又極其小心地問了一句。
「那你後面有嗎?」
「有一個......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傑森牙都快咬碎了,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陳閒在玩弄自己,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你到底打不打?!」
陳閒沒有回答,默不作聲地將右手放進口袋,摸了摸在兜里放著的那兩塊牌子。
「既然你不願意多說......那你先去死吧.....我一會有的是辦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