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瀰漫的地下空間中一片死寂,除了梅山神在血池中引出的陣陣水響之外,這裡再無其他聲音,萬籟俱寂的氣氛讓人害怕,尤其是在目睹陳閒被梅山神一擊斃命後,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驚恐的呆滯.......
誰都想不到戰鬥會結束得這麼快。閱讀
眾人都能看出來,梅山神的那一擊未盡全力,甚至都比不上它與骷髏先生對戰時所使出的力量......從這一點來說,梅山神並沒有將陳閒當做真正的敵人,他更像是一個被隨意玩弄的獵物。
「為什麼.....你能破壞我的神軀......」
梅山神緩緩從血池中行走而來,枯癟的面龐上充斥著難掩的憤怒,之前被陳閒一刀劈開手臂表層的「皮膚組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實質傷害,所以梅山神此刻已經惱羞成怒了,只覺得自己這悠長的一生都未受到過這樣的侮辱。
殺死這個人類.....太輕鬆了......
既然他膽敢冒犯自己這尊神......那就應該受到神的懲罰!
「你給我去死啊!!!」
魯裔生瘋狂地咆哮著,手中的金色鋼針瞬間被他當做暗器甩了出去,也許是因為親眼見證了陳閒慘烈的死亡,魯裔生的潛能也徹底被激發開來,被他當做暗器的鋼針飛行速度甚至比子彈更快!
伴隨著兩聲刺耳的尖鳴,鋼針飛速前行已臨近梅山神的面龐。
「低賤的生命......也敢冒犯我?!」
梅山神抬手一擋便將兩隻鋼針擊飛,憤怒的咆哮更如某種聲波武器,仿佛都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
以梅山神本體為起始點,它前方近百米的地磚盡數被其一聲大吼掀翻,甚至有的地磚還懸浮在半空中.出現了短暫的滯空現象......
下一秒。
無數地磚都像是遭受了無名狂風吹拂一般,直衝魯裔生他們鋪天蓋地地「砸」了過去。
許雅南與李道生的反應最為及時,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有了動作,一個拉木禾一個拽魯裔生,硬生生將他們拖入了巷道之中。
骷髏先生原本想衝出來與梅山神拼命,但他的身體狀態卻不支.持他這麼做,在地上如爛泥般掙扎了幾下還是沒能爬起來,最後還是李道生出手主動將骷髏先生拽進了巷道里,這才避免他被那些鋪天蓋地的石磚砸成肉醬。
此刻,眾人也在儘可能向巷道更深處移動,生怕那些石磚砸進來。
一時間劇烈的撞.擊聲猶如雷鳴,地面也隨之顫抖不已,巷道口外煙塵四起,漫天都是摔至粉碎的磚塊掉落下來,嗆人的煙塵如終年不散的陰影一般籠罩著這個地底空間,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末日般的光景。
當巷道外駭人的撞.擊聲停止後,魯裔生掙脫了李道生的手跟瘋了似的往外跑去,木禾也在這瞬間跟上了魯裔生。
見他們往外跑,許雅南也不敢猶豫,急忙跟上。
李道生咬牙切齒地想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就算死身邊也有一堆人陪著,總比自己死在這條暗無天日的巷道里強。
就在他準備跟上大部隊的時候,趴在地上的骷髏先生一把拽住了他的褲腳。
「帶上我。」
骷髏先生氣若遊絲地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李道生卻能聽出那種極度認真的堅定不移。
看著他毫無神采的雙眼,李道生嗯了一聲,蹲下.身緩緩將骷髏先生扶起,搖搖晃晃地跟上部隊從巷道里走了出去.......
見那些低等生命還敢在自己眼前露面,梅山神氣得連「懲罰」陳閒都給忘了。
「你們......不怕我......很好.......」
梅山神自言自語似地說著,不住地點著頭,重生之池中的液體也隨之翻起了陣陣洶湧的血色浪花,看樣子它是真的要動怒了。
對梅山神而言,不停挑釁它的眾人都是該死的臭蟲。
對待這種時不時蹦出來要噁心自己的臭蟲......唯一的辦法就是捏死他們!
「要不我們倆上去跟它肉搏吧?」李道生突然開口,那種不怕死的精神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得到體現,估計也是認命了,「你前我後,給它開條口子也是好的。」
「行。」魯裔生咬著牙看著梅山神,眼中滿是無法控制的怒意,雙方的實力差距有多大他已經暫時性地忘掉了,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上去跟梅山神拼了!
就算死也得咬它一口!
木禾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一直都是呆呆的,目光始終不移地停留在陳閒身上......只有許雅南注意到了,木禾從一開始就握著拳頭直到現在也沒有鬆開,纖弱的指節被她自己握得發白,也許是指甲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白皙的指縫間可以看見斑駁而新鮮的血跡。
陳閒死了。
木禾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只有這四個字不斷在腦海中浮現。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病了.......那種痛苦的感覺就像是心臟突然被人從胸腔里挖了出來,那種心裡空蕩蕩的感覺簡直就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折磨,好像只在一瞬間就變得一無所有......沒錯,一無所有。
因為對木禾而言,與陳閒在一起生活就是唯一有意義的事,如果失去了陳閒......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毫無意義。
「你為什麼要殺他.......」
木禾喃喃道,說話的聲音很低。
以往那雙清純靈動的眸子,此刻看起來卻無比駭人,眼白中滿是赤紅的血絲,甚至連隱匿在虹膜中的瞳孔都被這種血色浸染,看著就像是兩粒會發光的血點。
與此同時,木禾的氣息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是被寒冰凍結的死水深潭,那種冰冷至刺骨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梅山神的反應比眾人更快,它幾乎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木禾的變化,那種極度危險的氣息讓它想起了之前的陳閒。
「你也不是人類?」
梅山神默不作聲地遠遠望著木禾,回頭看了看毫無聲息的陳閒,最終還是決定先去處理掉那些臭蟲,因為木禾的氣息讓它很不舒服......它現在想做的就是一件事。
殺了她。
「陳閒是個好人......你是個壞人......你憑什麼殺他......」
木禾喃喃自語著,眼神變得愈發冰冷,與往日的她判若兩人。
此刻,眾人只認為木禾是失去理智了,畢竟她與陳閒的感情遠比眾人深厚,看見自己唯一的依靠被這種怪物殺死,憤怒是最尋常不過的表現了,但眾人卻沒有注意到......木禾身旁的那些碎石砂礫,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煙塵,此刻正在「融解」。
無論是石頭砂礫還是魯裔生奔跑時掉在地上的裝備。
無論是石質還是金屬。
它們都在以同一種方式進行自我融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化為顏色不一的粉塵,仿佛回歸了物質最原始的粒子形態,而在徹底融解後的下一秒,它們卻又開始自我重聚,細至模糊的粉塵逐漸又聚集為一體,以極快的速度再度回了它們原本的樣子,再之後又是自我融解.......
一念起則萬物皆生,一念起則萬物消亡,誕生與死亡,物質形態的兩極轉變,全都在這悄無聲息的變化中得到了最為完美的體現。
木禾能感覺到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東西正在覺醒,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種覺醒而來的力量......可以殺掉那個該死的梅山神!
「別動他們......」
突然間,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傳入了眾人耳中。
「你竟然沒死?!」
梅山神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看去,只見陳閒依舊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黯淡的雙眸死氣沉沉,血肉模糊的胸腔也並沒有出現呼吸的起伏,體內生命力流逝得幾近乾涸,整個人的狀態與死屍全無兩樣,但就在此刻,他蒼白乾裂的嘴唇卻隱隱顫動著,那或許就是他最終的生命體現了。
「老大沒死!!老大沒死你們看見了嗎?!」
「陳閒!!!」
此時陳閒似乎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依舊在喃喃自語。
「我答應過他們......我發過誓......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發誓?」
梅山神臉上滿是一種譏諷的嘲弄,似乎又找到了新樂子,注意力從木禾身上又轉回了陳閒身上。
它緩緩在血池中蹲了下去,骯髒的血水淹沒了它大半個身軀。
「你果然不是人類.....人類的生命力不可能這麼頑強......」
梅山神如同巨人一般蹲伏在岸邊,看著連眼睛都無法睜開的陳閒,它臉上嘲弄的笑容也愈發燦爛。
「但我可是神......神要制裁你們......你們聽話去死不就好了嗎......」
說著,梅山神猛地抬起手來——
「住手啊!!!」
在木禾絕望的尖叫聲中,它一拳砸在了毫無防備的陳閒身上。
此刻的陳閒並沒有黑光寄生體作為保護層,所以在碰觸到拳頭的瞬間,陳閒的身軀就直接被梅山神砸得變了形狀.......原先陳閒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此刻也變得像是被小孩玩壞的玩具,整個身軀都以一種恐怖的方式變得支離破碎,又如同被人一巴掌拍扁的蚊子,那些攜帶著人體餘溫的血液最遠濺出了幾十米......
做完這一切,梅山神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當它再度抬起手來的時候,陳閒那無法分辨出人形的殘骸直接附著在了它的手背上,遠遠看去就是一片駭人的血色污痕,任誰都聯想不到......那片恐怖的血痕之前還是個人。
一個完整的人。
「所以我討厭你們這些低等生命......」
梅山神似乎很嫌棄人類的屍身,就像是剛用手拍死蚊子的人一樣,正滿臉不耐地做著自我清潔,萬分細緻的在血池中洗著雙手,直至將枯癟的雙手都給洗得乾乾淨淨,再找不到半點陳閒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你們到底是怎麼繁衍至今的,難道就是憑著這些......」
突然,一種恐怖到極致的氣息毫無預兆在地底空間爆發開來,而這陣令梅山神都為之膽寒的氣息,源頭就是木禾!
此刻的木禾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以往清澈靈動的眸子變得木然呆滯,眼中空空蕩蕩再看不見半點生命的顏色。
陳閒死了。
陳閒死了。
陳閒死了。
「陳閒死了.......」
木禾喃喃道,步履蹣跚地向梅山神走去,纖弱的身子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但當木禾每向前走一步,她腳下的地面便會寸寸碎裂開來,無數縫隙呈輻射狀迅速龜裂蔓延出近百米,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消失,直至整個地面都恢復到最初的模樣,仿佛她就是重生與毀滅的交匯點,身旁的一切似乎都在經歷某種輪迴。
「我就只要陳閒而已......為什麼你要殺了他.......為什麼你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你告訴我......」
木禾走至梅山神眼前這才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那張乾癟枯槁的臉。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