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山林中的老人

  混沌的天空被極白色的太陽烘烤著,如同一個無形的火爐正在熬煮沸水,那些令人不適的熱浪不斷的從空中湧向地面,像是燒紅的岩漿聚成的海嘯一般,站在山頂的眾人只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熱氣......可是與他們不同,在山林中生長的這些植物似乎並沒有受到高溫的影響,上至參天大樹下至路邊野草荊棘,每一種植物都洋溢著詭異的生命力。

  這座山里並沒有風,像是空氣失去了流動的能力,悶熱得讓人只想逃離這裡,可陳閒他們卻能清楚聽見山林中悉悉索索的聲響,仿佛自始至終都有山風在吹拂這片森林,無論是樹葉還是雜草,都在隨著這陣無法感知的風搖曳著身軀。

  「從地形看這裡應該就是我們熟悉的梅山,闡老爺的洞府應該就在那裡......」陳閒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了指右側的那片山林,「在往西一里地還有它們開出來的山道,我們就是從那裡上山的。」

  眾人默然不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似乎不是很想接受這個現實。

  「但現在都沒了。」陳閒說道,縱然他竭盡全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他說話的語氣卻多少透出了一絲不安,「如果說闡老爺的洞府是它製造的域,或者是域的一部分,那麼現在消失了倒也正常,但是山道......還有半山腰的幾片亂石地,那些怎麼也沒了......」

  說著,陳閒抬起頭,看著這片不詳的白色天空。

  「我懷疑我們還在昏迷中,或者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但感覺又不太像。」

  「我們會不會真的穿越了?」魯裔生試探著問道。

  「不大可能。」陳閒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都懷疑自己是在昏迷之中,你們不過是我夢裡的......但我現在沒辦法確定你們是不是我夢裡的人,這就讓我有點頭大了。」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了一種迷茫的表情,因為他們也開始懷疑了,如果陳閒說的話是真的......

  「啪!」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響,魯裔生可憐巴巴地捂住了臉,看著剛才冷不丁抽了自己一嘴巴的陳閒,只感覺這輩子都沒這麼委屈過。

  「老大你打我干毛??」

  「疼嗎?」陳閒貼心地問道,眼裡滿是求知慾,似乎想從魯裔生身上找到答案,「疼就不是做夢!」

  「那你應該打你自己啊!」魯裔生快哭了。

  「哦哦對哈......」陳閒不好意思地說道,抬起手在自己臉龐比劃了兩下,但最終還是放了下去,嘴裡嘀咕著,「打你的時候我手挺疼的,不用試了。」

  「攤上這麼一個老大......」李道生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看了魯裔生一眼,嘖嘖有聲地說道,「你這算是明珠暗投了。」

  聽見這話,魯裔生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抽了過去。

  不得不說魯裔生這孩子深得陳科長真傳,動手之前絕無半點預兆,攻擊角度之刁鑽更是駭人聽聞,完全不待李道生反應過來,巴掌就已經呼在臉上了......這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李道生的個人實力絕對不弱,甚至堪比守秘局內部的某些特級異人,但卻被魯裔生這種實力遠不如自己的異人攻擊得手了,這不是奇蹟是什麼?

  「你敢打我?!」李道生捂著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魯裔生冷冰冰地哼了一聲,擺出了一副我完全不怵你的樣子,然後偷偷地往陳閒身邊走了幾步。

  不等李道生再說些什麼,陳閒突然開口。

  「別吵了!」

  陳閒半眯著眼睛正在眺望梅山東側的一處山林,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平靜的目光中有一絲毫不掩飾的錯愕。

  「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房子?」

  聽見陳閒的話,眾人紛紛抬眼望去。

  雖然森林中的植物極為茂密,但透過林間的縫隙確實可以看見......在幾公里外的山林中似乎真有一些房屋,能隱約看見一些建築物的輪廓。

  「過去看看。」

  陳閒說道,握了握手中的鋸肉刀。

  隨後他似乎感覺不大對勁,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武器,眉宇間透著一種疑惑的神色。

  「怎麼了?」

  木禾挽著陳閒的手臂,從昏迷中甦醒直到現在,她臉上都沒有出現過類似緊張慌亂一類的情緒,好像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不值得害怕,只要有陳閒在身邊就好......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不知道。」陳閒搖了搖頭,提起鋸肉刀左右看了看,眼裡還是有些疑惑,「好像刀變沉了。」

  這時,魯裔生也跟著出聲,指了指自己背後的行李包。

  「老大!你不說我還沒發現!我這個包好像也變沉了!」

  「你們沒有感覺錯吧?真的變沉了?」李道生忽然開口,好像也察覺到了某些奇怪的現象,低頭看著自己隨身佩帶的法劍,「我的劍也是......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老大,假設我們真的穿越了......這個世界的重力會不會跟我們的世界不一樣啊?」

  魯裔生雙眼冒著精光,之前那種緊張無措的情緒早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端的興奮,畢竟看了這麼多年的穿越小說,落在自己頭上還是第一回,就算是做夢也值了!

  「誰知道。」陳閒嘆了口氣,不再在乎這些小事,轉身便向山下走去,「我們先去那邊看看,說不定房子裡有人。」

  見陳閒開始下山,眾人便紛紛跟上,對他們而言陳閒就已經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了,遇見如今這種詭異的狀況,與陳閒走在一起才是最保險的事,不僅是魯裔生他們,包括李道生在內也是這麼想......似乎離陳閒近一點才能得到安全感。

  眾人翻山越嶺,穿過山坡下茂密的森林,沿途都非常順利並沒有遇見半點危險,但陳閒他們也在這一路上發現了許多奇怪的事,或是說得到了許多信息。

  這裡的地形與闡老爺所處的梅山一致,可以說完全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那只是大概的山體地形相似,其中的細節還是有許多差異,譬如某些消失的亂石地,以及從未出現過的山道.......當然,最讓陳閒他們難以相信的是另外一點,這一點也是許雅南最先察覺到的。

  這座山裡的植物看似普通常見,但若是近距離觀察仔細辨認,陳閒他們發現這些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都是以往從未見過的。

  甚至可以說,是在原先的世界從未出現過的,都是一些全新的物種!

  「我有點開始懷疑我們穿越了.....」

  陳閒帶領眾人行走在叢林中,高溫使得他有些呼吸急促,說話的聲音也很明顯沒了底氣有些不穩,似乎出現了普通人那種控制不住的喘息現象,走這麼一段路,他身上的衣服更是被熱汗浸透,渾身上下都黏糊糊的說不出的難受。

  「或許是在做夢吧。」李道生還是有些不相信。

  「最好別這麼想。」陳閒頭也不回地提醒道,雖然語氣有些冷冰冰的,但可以聽出他是在認真囑咐李道生,「如果你以為這是在做夢,該規避的危險不去規避......死了可就不划算了。」

  此刻,眾人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過五百米遠,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些房屋的輪廓。

  那些房屋與舊時代農村的自建房很像,幾乎都是最普通常見的一層泥瓦房,附近還有幾條似是青磚鋪就的老路,不過那些路的長度也僅僅是一二百米,再往森林深處便又恢復了最原始的山路......附近沒有任何耕作的痕跡,至少在山頂上陳閒沒有見到,到了這裡陳閒依舊沒有見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裡一定有人住過。

  「怎麼回事......難道這裡的重力跟我們的世界真的不一樣嗎......」陳閒心裡暗自揣摩著,一路走來也是氣喘吁吁,這種狼狽的樣子他都多少年沒有過了,「怎麼才走這麼幾里路就不行了......」

  「老大我們絕逼穿越了!」魯裔生沉重地喘著氣,臉也是憋得通紅,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顫,「就這麼一小段路我竟然都走不動了......這特麼太嚇人了!」

  其他人的反應與魯裔生差不多,或許要稍微好點,但絕對沒有好到哪兒去。

  連著在山裡趕了幾里路,每個人都是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這種狼狽不堪的情況在以前絕對不會出現在眾人身上,畢竟他們都是異人,體質遠超普通人水平......才走這麼幾里路就能累個半死,怎麼可能?

  別說幾里,就是在山裡連續奔跑數里都不是問題。

  像是陳閒那種身體素質極為恐怖的異人,幾里山路跑下來或許就跟散步差不多,讓他連續奔跑數十里估計大氣都不會喘一下。

  但現在呢?

  比起其他人,陳閒也沒強多少,照樣走得氣喘吁吁,累得滿頭大汗。

  「你們是誰?」

  突然間,左前方的樹林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這個聲音來得毫無預兆,有不少人都被他嚇得一激靈。

  當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十幾米外的樹林中站著一個瘦高枯槁的身影,像是一個手裡拿著柴刀的老人。

  陳閒正要開口回應一句,老人卻先一步走了出來。

  看見他那古怪甚至堪稱醜陋的面容,眾人都不禁齊刷刷地打了個冷顫,只覺得今天算是開眼了,竟然還會有人類長成這模樣!

  此時,老人又再次開口,語氣里瀰漫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