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珂羅魚

  聽見老騙子的命令,堵住巷子口的那個中年男人急忙點頭,然後就像老騙子的要求一樣以火箭發射般的速度沖了出去,瞬間就消失在街道擁擠的人群中。

  過了不到五秒,中年男人提著拖鞋一路飛奔跑了回來,然後恭恭敬敬地走到老騙子身前放下,這才默默退回去繼續把守這條偏僻巷子的出入口。

  「他娘的......你這兔崽子真沒眼色......」老騙子一邊穿拖鞋一邊罵罵咧咧地看著陳閒,表情很是無奈,「我沒讓你撿你就真不撿,也不想想我這雙鞋都穿幾年了......」

  「本來想撿來著,突然給忘了。」陳閒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我理解,豬腦子不記事,也不怪你。」老騙子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嘲諷著陳閒。

  陳閒與以往一樣,聽見老騙子的話也只是笑一下沒有生氣,然後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後的骷髏先生。

  「葛爺爺,這事挺麻煩,我自己解決不了,看你能不能幫我想點辦法.......」

  在逛街的時候陳閒就預先跟老騙子打過電話了,所以現在一聽陳閒這話,老騙子也只是點點頭並未多說,然後看了一眼跟在陳閒身邊的那些人。

  「都是你朋友?」老騙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陳閒回頭看了看,目光在魯裔生與許雅南身上掃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都是朋友。」

  對於這個回答老騙子似乎很是滿意,畢竟他是將陳閒從小看到大的,深知陳閒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也很清楚對於一個性格孤僻的他而言有朋友是多麼難得的事。

  此刻老騙子的心情就像是普通家長對小孩的心情,突然看見孩子不孤僻了,有人願意陪著他一起玩了,心裡自然會說不出的開心,連帶著看魯裔生他們的目光都變得和善起來。

  「哎呀,你們一看就是那種前途無量的孩子啊!」老騙子笑眯眯地說道,目光止不住地在魯裔生與許雅南身上遊走,越看越是順眼,「一個是老魯家的子弟,一個是許家......嗯?小閒?」

  聽見老騙子叫自己,陳閒便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你跟許家都扯明白了?」老騙子說話時刻意壓著聲音,沒讓許雅南聽見。

  陳閒嗯了一聲,點點頭:「事都過了,早就兩清了。」

  聞言,老騙子看待許雅南的目光稍微緩和了幾分,他心裡很清楚陳閒說的這話不是在開玩笑,應該是打心底里放下了與許家的舊怨,如果不是這樣,以陳閒那種誰的面子也不給的性格,必然不可能與許雅南一路同行至此。

  「葛老爺。」

  一直待在陳閒身後的老蛤蟆突然開口,撲通一聲從涼轎上跳了下來,似乎是因為年紀太大了,那種學人走路的姿態看著有些步履蹣跚,仿佛隨時都會一不小心摔在地上,陳閒看著都想上去扶它一把。

  「闡一啊......」老騙子似乎早就預料到老蛤蟆會來,看它的目光似乎夾雜著某種訊息,點點頭說道,「先進去坐著歇會,我們的事一會再說。」

  一聽這話,老蛤蟆精神一振,渾濁的雙眼似乎也明亮了不少,很感激地看著老騙子不斷道謝,「這事勞老爺費心了!謝謝老爺!」

  在老蛤蟆闡一與老騙子說話的同時,站在陳閒身後的魯裔生與許雅南,他們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姓葛的老頭子。

  其實他們在之前就認出來了,甚至第一眼就已認出......老騙子就是在九靈山上鎮住了陳閒的那個凶人!

  「原來他就是葛老爺......陰市真正的主人......」魯裔生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老騙子,同時也在注意隱藏自己的目光,生怕因為自己多看幾眼惹得老騙子不快,心中暗自嘀咕著,「真沒想到老大竟然還有這麼一座靠山.......」

  葛老爺?

  陰市真正的主人?

  許雅南也是很小心地打量著老騙子,從頭到腳都仔細觀察了一遍,可無論怎麼看這個老人都很普通,完完全全就是那種老土匪頭子的做派。

  就這麼一個老頭子怎麼可能會是陰市的領頭人??

  許雅南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因為在她以往的想像之中,陰市的主人必然是一個實力超凡的異常生命,或是恐怖至極,或是高深莫測,但絕對不會是這種土匪一般的形象。

  「葛爺爺!」

  突然,躲在陳閒身後的木禾走了出來,嘻嘻笑著與老騙子打了個招呼,雖然她與老騙子的交際不多,但憑直覺而言......木禾能清晰的感覺到,老騙子是一個比霍胖子他們更值得信任的對象,而且陳閒對老騙子的態度也很能說明問題。

  從陳閒對老騙子表現出的那種尊重,那種信賴......或許在某一層面上,老騙子就真的相當於陳閒的家人。

  「哎喲?」

  見木禾就像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似的突然跳出來,老騙子也不禁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就出現了一抹難掩的驚異,他看了看陳閒問道:「你個兔崽子開竅了??竟然會帶木禾去買衣服了??」

  陳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話。

  「我.....我好看嗎?」木禾很小聲地問道,但同時又很期待地盯著老騙子,那種表情就像是小孩做了某件好事正等著大人誇獎。

  老騙子大笑著點了點頭,似乎也知道木禾那種小孩子的性格(智商),相比起陳閒,老騙子對木禾要顯得更像是一個靠譜的老爺爺,蒼老的臉上展露出的笑容也慈祥了許多。

  他一臉疼愛地抬起手摸了摸木禾的頭,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生怕嚇著木禾,完全見不到之前那種滔天的匪氣。

  「你是小仙女,怎麼樣都好看。」老騙子笑眯眯地說道,看木禾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孫媳婦一樣,那種毫不掩飾的寵溺似乎都不比陳閒差,「正好今天早上他們給我送了一批珂羅魚乾來,走,爺爺帶你嘗嘗去!」

  木禾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也能聽出老騙子是在夸自己,雖然還沒弄明白「小仙女」的具體概念是什麼,可一聽有吃的......木禾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珂羅魚?

  陳閒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眉頭稍微皺了一下,有些錯愕地看著老騙子,似乎沒想到他能弄到這種鄉野傳說里的東西。

  魯裔生與許雅南同樣是滿臉的驚訝,但仔細想想,老騙子既然是陰市的主人,他能弄到那種少見的異常生命倒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珂羅魚,又名山休魚。

  其最早見於唐朝武德年間,是鄉野傳聞中的一種「妖怪」。

  「珂羅之魚,三首一身,遇雨化而為鳥,其名山休,其音如嬰兒,見則不詳。」

  簡而言之,珂羅魚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異常生命,巴掌大的身體上長著三個腦袋,當它遇見風雨天時,魚身又會進行某種奇特的異變,化為名叫「山休」的三頭鳥,叫聲如同嬰兒啼哭,活人見到它則是一種很不詳的事。

  在守秘局的資料記載中,國內最後一次發現珂羅魚活體是在五年前的南海,當時也僅僅是發現了一條活體,成功捕捉之後便被送往京城總部進行保護性研究,據那些科研部的專家說,珂羅魚似乎擁有極高的藥用價值,有強大的「補魂」功效......

  想起老騙子在九靈山被自己一拳貫穿胸膛的畫面,陳閒也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會有人給他送珂羅魚乾來。

  很有可能。

  不,應該是近乎十成的可能。

  老騙子肯定在九靈山上受了重傷!

  別看他現在紅光滿面跟個沒事人一樣,說不準那一拳已經傷及了他的魂魄根本,所以才需要珂羅魚來幫他治療魂魄上的傷。

  在老騙子的帶領下,眾人隨著他走進了雜貨鋪。

  「你們先在這裡坐一會......我去拿點東西......」老騙子笑著說道,將眾人安排在前廳落座後,他便幾步走進了裡屋。

  此刻雜貨鋪的前廳看著無比混亂,完全不像原來那般整理得井井有條,四處都散亂地堆砌著一些奇怪的木箱子。

  那些木箱似乎都經過某種特殊的密封處理,外層裹覆著厚厚的透明密封膜,看材質很像是加厚版的保鮮膜,其中還有大半的木箱貼著赤紅色符紙書寫的道家符籙,有一部分木箱除了被貼符籙外,還被數條兩指寬的鐵鏈緊緊捆著......就像是封箱的人害怕裡面的東西跑出來一樣,每條鐵鏈都上了凹刻符籙的特製鎖具,處理得一絲不苟。

  眾人對於這些奇怪的木箱都很好奇,但這裡可不是自己家,所以再怎麼好奇也只能安生坐著,不給主人打招呼貿然上去看實在是有些失禮。

  當然,陳閒可不在乎這些,因為他跟老騙子的關係比一般人想像的都要近得多,他來雜貨鋪的感覺就跟回家差不多。

  「什麼東西?」

  陳閒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但也沒有隨意觸碰那些箱子,只是近距離大概地觀察了一下。

  那些貼在箱子上的符,似乎是道家正一教用來鎮壓邪祟的某種符籙......

  「你幹嘛呢?」

  突然,老騙子提著一個買菜用的那種黑塑膠袋從裡屋走了出來,見陳閒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木箱,他笑了笑說道,「想看就打開看看唄。」

  話音一落,老騙子走到陳閒身旁,抬腳在他面前那個木箱上踢了一下。

  一瞬間,木箱就瘋狂地震顫了起來,開始發出一種極其刺耳的嗡嗡聲。

  「這些箱子裝的都是什麼東西?」陳閒有些好奇地問道。

  「邪器唄,還有一些......邪物。」老騙子笑了笑,在陳閒肩上拍了一把,「今天晚上有一場特殊的交易會,想去看看熱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