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的暴雨洗掉了縈繞在寧川之上的陰霾,當第二天太陽升起,這個城市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慵懶,仿佛之前籠罩整個城市的危機從未出現,平靜祥和又是一天。
當木禾懶洋洋地醒來時,陳閒早已出門買了菜回來,由於這次家裡多了一口人也得多一雙筷子,所以陳閒買肉的量也就稍稍比以往多了點。
不多不少,剛好二百五十斤。
陳閒在老鑼鼓巷這一片也算是「名人」,所以菜市場的那些肉販子對於陳閒這種高級客戶總是有特別優待,不僅優惠打折還能送貨上門,連帶著陳閒買的一些調味料都被送貨司機一起拉了回來。
待木禾穿好衣服,打著哈欠從床上跳下,踩著拖鞋啪塔啪塔地跑進廚房,只聽裡面叮叮噹噹的一陣響。
「陳閒,這些不能直接吃嗎?」
「不能。」
「我聞著挺好吃的......雖然它們生命的氣息已經幾近衰竭但是......」
「出去待著,別來搗亂。」
被陳閒三言兩句堵出門,骷髏先生也有些鬱悶,可憐巴巴地坐在廚房外面的門檻上,看見木禾來了,它也學著人類打招呼的方式揮了揮手。
「早上好。」
「早上好呀~」木禾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可愛的笑,對骷髏先生的態度也比以前熱情了不少,蹦蹦跳跳地跑到廚房外與它打過招呼,又偷偷把頭探了過去,看見陳閒忙碌的身影便心滿意足的把目光收了回來。
也許是從昨夜開始,也許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在木禾眼裡,這世界上就沒有比陳閒更好的人了。
這個陌生的世界對於木禾來說就像是一片捉摸不透的迷霧,她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麼樣的,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無數倍卻又到處堆滿家具的臥室,好像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未知的秘密,雖然這一切都很讓她好奇,但同樣會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生活,她就像是行走在黑暗裡的異鄉陌客,而陳閒倒也不像是太陽那般溫暖,因為他的性格並不熱烈,如果真要比喻......陳閒或許更像是一抹看似毫無溫度卻又無時無刻不在的月光。
雖然有些時候他給人的感覺過於淡漠平靜,但當人有所需要時一回頭卻總能看見他。
聽著陳閒開火做菜的聲音木禾也是很開心,畢竟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寧川分局,吃的儘是食堂飯菜,雖然那些菜也都是守秘局分派下來的大廚做的,色香味一應俱全,但木禾連著吃了一段時間還是不怎麼喜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他在....做菜?」骷髏先生蹲在門檻上左搖右晃,像是屁股下面有釘子一樣不安穩,說話的同時也在不停組織語言,畢竟人類社會的常識對它來說都是新事物,「為什麼不直接吃了?」
「不好吃呀,陳閒做的好吃,嗯......超級好吃!」
木禾蹦蹦跳跳地來到院中的槐樹下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著,兩條白皙修長的小腿懸在石墩下不斷地搖搖晃晃,自始至終都在朝廚房的方向張望著,一旦聞見屋子裡隱隱飄出來的肉香,她便會偷偷地咽一咽口水,祈禱著陳閒趕緊做完飯菜她都快餓死了!
就在這時,老宅的大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坐在廚房門檻上的骷髏先生抬起了頭,似乎感應到了門外的人是誰,回頭看看正在廚房裡做菜的陳閒,然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幫我去開下門。」
陳閒正炒著鍋里的牛肉絲,說話的同時也打開了抽油煙機,此刻他發現飯店同款的巨型雙耳鍋已經快滿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了,按照眾人不斷增加的食量來看.......或許應該買點食堂用的那些特殊廚具,譬如能一鍋燉個豬的那種。
他在寧川分局的食堂里見過那種大鍋,就是不知道走關係的話能不能在內部買一個,如果能夠包郵那就最好不過了。
聽見陳閒的聲音,木禾「噢」了一聲,砰砰砰地踩著拖鞋跑去開門。
打開門,木禾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後.......
「咚!」
看著眼前被自己關上的大門,木禾似乎還有點不放心,按照腦海中的記憶,生疏地模仿著陳閒給大門反鎖的步驟。
「誰啊?」廚房裡傳來了陳閒的聲音。
「外面沒有人!」木禾脆生生地答道,然後飛快地跑到廚房門口,堵住了正準備出來看看的陳閒,臉上堆滿了可愛的笑容,聲音還是軟糯糯的,「陳閒陳閒,飯做好了嗎?」
「快了。」陳閒點點頭,有些疑惑地往大門那邊看了一眼,「外面沒人?難道有人敲錯門了?」
蹲在門檻上的骷髏先生打著哈欠,聽見陳閒嘀咕的話,便回頭看了他一眼。
「好像是那個姓魯的人類,還有那個女人,我聞見他們的味道了。」
木禾沒好氣地瞪了骷髏先生一眼,看樣子很怪它多事。
「他們又不是賊,你鎖門幹什麼?」陳閒無奈地看了木禾一眼,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在木禾很不開心的目光下走去打開了老宅的門。
不得不說骷髏先生的鼻子果然靈敏,此刻在門外站著的確實是魯裔生與許雅南。
比起略顯忐忑的魯裔生而言,許雅南倒顯得自在許多,回去休息一夜過後她就像變了個人,完全看不出昨日她在九靈山上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一身極簡素色的休閒裝透著一種清新自然的氣息,比起以往那種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樣倒又親切幾分。
如果可以用花來形容一個女人,那麼此刻的許雅南就像是一朵綻放在暖陽下的鬱金香。
幾分的高貴典雅,幾分的俏麗動人。
「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陳閒斜靠在門框上,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與許雅南見面的時候,只不過現在他臉上已經看不出敵意,只是一種很疑惑的表情。
「路過來看看你,順便道個謝。」許雅南提起手裡的果籃遞到陳閒面前,難得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看樣子你恢復得挺不錯嘛!」
「我們是路口碰見的......那什麼......」魯裔生乾笑著,給陳閒遞了一筐雞蛋,「老大,昨天要不是你大展神威,我們可能就得掛了......謝謝你!」
陳閒默不作聲地看了看他們倆,又看了看他們手裡遞來的見面禮,然後表情很複雜地接到手中,心裡琢磨著......他們倆是來找茬的還是來給自己添堵的?看你們也不是那種窮酸刻薄的樣子啊,怎麼一上門就送些這麼個玩意兒?
這筐雞蛋一看就是菜市場買的,竹筐邊上還能看見「XX農貿市場」的紅印,至於那個果籃也是怎麼看怎麼眼熟,就像是......
「你是在人民醫院門口買的?」陳閒試探著問道。
「不是不是,我是在其他地方買的,看它怪新鮮的所以......」許雅南急忙否認,顧左右而言他,「要不我們進門再聊吧?」
陳閒點點頭,表情複雜地給他們讓開了路。
在魯裔生踏進大門的一瞬間,陳閒突然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怎.....怎麼了老大?」魯裔生顯得很緊張,心裡也七上八下的,生怕陳閒還在因為昨天自己的反應生氣。
其實在昨夜分別之後,魯裔生回到分局一宿也沒睡著,腦子裡想的全是這點事,他知道陳閒不是壞人,也知道這個看似冷漠的朋友對自己有多上心,至少這麼多年來......遇見危險願意擋在自己前面的人只有他。
就在魯裔生胡思亂想著要怎麼給陳閒道歉的時候,只見陳閒看了看手中的那筐雞蛋,然後冷不丁地露出了一個和藹友善的笑容。
「吃早飯了嗎?」
聽見這個毫無預兆的問題,魯裔生本能地搖了搖頭,說還沒吃。
「沒吃就好。」
陳閒微微一笑,那張在外人面前少有表情的臉,此刻也顯得溫和許多,眉眼帶笑的樣子只讓人如沐春風,然後他又看了看另外一隻手的果籃。
「許小姐,你呢?」
「我??」許雅南一愣神,完全想不到這個鋼鐵直男會客客氣氣地問出這種問題,這種禮貌有加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我也沒有.....還沒吃......」
陳閒滿意地點點頭,提著雞蛋跟那個果籃走向廚房,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們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