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川分局的醫療室里,魏然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瞳孔縮小得猶如芝麻,眼睛自始至終都睜得很大,但卻從來沒有眨動過,額頭貼著一張紅色的道家符紙,雙手的脈門也被兩根極細的純白色金屬絲纏繞著,金屬絲的盡頭則連接著床邊的一台儀器。
那台儀器的整體造型很像醫院裡實時的心電圖機,巨大的屏幕上共顯示有三十二條不斷起伏變換的曲線,其中有近半數的曲線呈紫色,剩餘的分紅白兩色,在這些曲線的最下方還有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似是某種特殊的數據。
霍胖子與趙嵩就站在病床旁,除了他們倆之外,病房裡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以及兩個文字記錄員。
「對,有線索了。」霍胖子拿著手機,臉上的表情也極為興奮,似乎看見了能就此拯救寧川的曙光,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激動起來,「雖然我們從她記憶里挖出來的線索很少,但應該夠用了!」
「你說,我記。」電話那邊的陳閒倒是顯得比較淡定,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並沒有霍胖子想像中的那麼激動。
霍胖子似乎有些不放心,仔細又掃了兩遍手裡的記錄資料,這才開口跟陳閒說道。
「從洛彎山道開車上山一直到盡頭,那裡有一棵很大的槐樹,槐樹旁邊有一條像是被人踩出來的小路,他們就是從那條小路進的樹林。」
「然後呢?」陳閒又問道。
「他們沿著小路走了半個小時,在一片草地上......看見了一棟別墅。」霍胖子說到這裡的時候表情也有些變化,似乎對紙上的文字記錄抱有一定的懷疑,「那棟別墅的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枯樹,那些古怪的樹枝長得就像人類的手臂,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樹。」
話音一落,霍胖子停頓了兩秒,確定紙上的文字記錄已經被自己複述完了,這才開口對陳閒說道:「這些都是魏然被催眠之後親口說出來的,應該是真實的,但後面的記憶好像被某種力量刻意抹除了,醫生連著對她催眠了三次都沒辦法挖出這部分的記憶。」
「你們再想想辦法,如果實在挖不出來也無所謂,我知道大概地點就行了。」陳閒平靜地說道,「如果它的本體就躲在那棟別墅里,我會想辦法除掉它。」
「如果沒把握除掉它就別冒險,你帶人直接回來就好了,總部支援很快就到!」霍胖子有些擔心地說道,臉上的表情也很緊張,「這起案子比一般的特級異案還麻煩,你搞不定也很正常,別太為難自己。」
電話那邊的陳閒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一直沒有發出聲音,連呼吸聲都像是消失了一般,那邊安靜得讓霍胖子都不免產生錯覺,如果不是看見電話上顯示還在持續通話中,可能他都以為被陳閒掛斷了。
「我知道,放心吧。」
陳閒沉默良久之後也只說了這六個字,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霍胖子眉頭緊蹙地看著手機,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難看。
「我看他是鐵了心想辦掉那玩意兒。」趙嵩走到窗邊點了支煙,面無表情地說道,「雖然我們跟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出來,他比咱們任何人都犟,認定的事就一定去辦,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風險有點大。」霍胖子沉著臉說道,「就目前我們統計的數據來看,那個異常生命應該比咱們最初預想的還要厲害,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特級異案了......至少也得部長級的異人出面或者是武裝部的大規模增援,小陳一個人就想搞定這案子太難!」
「先看看吧。」趙嵩安慰道,「武裝部跟偵破部的增援已經往九靈山趕了,就算小陳真的遇見什麼狀況,按照總部那些人的反應速度,應該也能及時幫他一把。」
「希望如此。」
霍胖子點了支煙,說完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
在距離九靈山頂峰五公里處,陳閒將越野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這裡已經是洛彎山道的盡頭,前方的路況已經容不得車輛再繼續前行了,不是亂石層疊就是荊棘叢生,想開車過去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他也沒有繼續前行的必要。
這裡就是魏然他們當初停車的位置,洛彎山道的盡頭。
不遠處便是那棵巨大的槐樹,槐樹旁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看似是被人慢慢踩出來的。
「老大,就是那兒對吧?」
「對,把裝備都收拾好,我們現在就進去。」
下車之後,陳閒迅速整理著自己的裝備,魯裔生也忙得沒工夫說話,不斷從車後備箱裡取出這次行動可能需要的器具,他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看表情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可不是一般的緊張。
孫志海他們倒是很有眼力見,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再提採訪的事,都站在不遠處默默地拍攝著。
「這裡看起來也太正常了......竟然看不出異常生命潛伏的跡象......」許雅南站在越野車旁嚼著口香糖,左顧右盼地到處張望著,表情很是疑惑,「既然守秘局的人來這裡搜過山.....那他們肯定來過這裡......陳閒說的那棟別墅應該也會被發現才對.......」
就在許雅南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背後毛毛的,只感覺似乎有人正盯著自己看,她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木禾站在距離她大概兩米的位置,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有事?」許雅南皺了一下眉頭。
「你在吃什麼?」木禾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麼多敵意,亮晶晶的眼裡反而透露出一種小孩子才有的好奇,「是口香糖嗎?好吃嗎?」
許雅南沒說話,默默地吹了一個很大的泡泡。
「能給我一顆嘛?」木禾試探著問道,聲音軟糯可愛帶著一絲期待。
許雅南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吹出來的泡泡更大了。
見木禾一臉的失望,許雅南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絲好看的笑容,莫名的有種成功欺負小孩子的感覺,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舒暢。
哼!
就不給你吃!
讓你前面凶我!
「許小姐?」
突然,孫志海的聲音在許雅南身後響起,語氣帶著半分期盼,說話也小心翼翼的:「我看陳科長他們在忙.....您如果沒事的話,方便接受一下我們的採訪嗎?」
許雅南從一開始就出現在鏡頭前,所以許多觀看直播的觀眾也早就發現了這個許家的小仙女,只不過陳閒的表現自始至終都太過於亮眼,導致觀眾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很少有人會去關注許雅南......直到現在。
「我看觀眾們都挺好奇的,您是跟陳科長他們合作來處理異案嗎?」
孫志海臉上除了好奇之外還有難掩的八卦,畢竟許雅南算是圈子裡的風雲人物,貌似天仙之餘還有強悍到令人髮指的實力,想不被人關注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現在直播觀眾的注意力也稍有空閒,自然就轉移到了許雅南身上。
她怎麼會出現在寧川?又怎麼攪和進這起特級異案里了?而且看她跟陳科長說話的語氣.....他們好像還挺熟悉的?
「對,合作。」許雅南對於採訪並沒有多大的耐心,背對著鏡頭很不耐煩地答道,「麻煩你們別拍我了,去拍姓陳的,我現在不想說話。」
「那.....那您跟陳科長是什麼關係啊?」孫志海八卦地問道,完全是一副窮追不捨的架勢。
許雅南正準備回絕這個問題,只聽越野車那邊的陳閒突然開口,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讓許雅南討厭。
「我們的關係比較複雜。」
一聽這個略有些曖昧氣息的回答,孫志海眼睛都亮了,直播間裡更是刷起了一片「有瓜快來吃」的彈幕。
「關係比較複雜?」孫志海興致勃勃地問,「那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陳閒蹲在地上擦拭著鋸肉刀上的烏殂蟲碎肉,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似乎並不在乎鏡頭正對著自己。
「曾經我們的關係挺深的,大概深到了恨不得刨了對方十八輩祖墳的地步。」
直播間觀眾與孫志海:「.......」
「現在我們的關係倒是簡單了,我大概算是.....給她擦屁股的救世主吧。」
直播間觀眾與孫志海:「???」
這時,陳閒提著鋸肉刀慢慢地站了起來,見魯裔生也整理完了裝備,再次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便說。
「走,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