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不是,只是家裡沒銀子了。」
「哼,拿糧食也可以。」
周家兒媳婦沒有吭聲,她不願意給,也不敢做主,婆婆管得嚴格,她在家裡也沒有話語權,再說,發燒的又不是她兒子,是二叔家的孩子,死活,有什麼重要的,現如今,糧食可比別人的孩子的命重要。
李雨微不想跟這樣的人繼續說下去。
「村長爺爺,稍等我一下,回屋拿點東西就來。」
李雨微回屋把空間的銀針拿出來,跟家裡人說了一聲去村長家給周家孩子看病,張翠芬放下練字的雪盆子,拿斗笠跟上,跟周家打交道,她不放心。
一行四人,一腳深一腳淺去到了村長家。村長也姓蘇,算起來是蘇北辰同宗的叔公。
村長家裡因為擠進來周家的十幾口人,變得擁擠不堪,吵吵鬧鬧。
看到李雨微的出現,各人神色各異,李雨微是出了名的蠻橫,把親侄子打到耳聾,敢賣大姑子的孩子......請她來給孩子看病,這不是瞎扯蛋?但這個主意是村長出的,他們也不好反駁。
「爹、娘、二弟妹,人給請回來了。蘇四嫂有言在先,治好了,給診金,沒銀子給糧食也可以。治不好,不能怪她,她說她畢竟她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夫。」
周大嫂言簡意賅講清楚了李雨微的要求,話里話外都是勸退。
「什麼?治不好不管?鄉里鄉親的還要給診金?」周大娘站起來怒道。
「弟妹,走,回家去。別人根本不稀罕你。」張翠芬憤憤,這周家人,什麼意思,都快病死了,帶著村長去給不是大夫的弟妹施壓,卻又要求必須治好,她怎麼不自己治?
「誒,北辰媳婦,來都來了,看一眼孩子吧。」村長對周家的行徑也搖頭,不過畢竟是一條人命,好言好語求著李雨微。
「村長爺爺,不是我不看,周奶奶的意思是,我治不好要拿我是問的意思,我怕被賴上。」
「周家的,你們不相信北辰媳婦,那你們自己找大夫?可別讓孩子死在我家裡。」
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周家人還要依仗村長呢,周老頭連忙打圓場。
「我孫子他已經這樣了,能治好自然是好,治不好就是他自己的命了。蘇四嫂去幫忙看看吧。這診金多少?」
「蘇四嫂,幫忙看看我兒吧,不管有沒有看好,都不怪你。」周二嫂說著就跪了下去。
李雨微看周二嫂眼淚婆娑的樣子,作為母親才是唯一一個真心擔心孩子的人。
「診金五十文。走吧,帶我去看看孩子。」
周二嫂大喜,連忙用袖子擦了眼淚,帶李雨微去房間。
房間裡,孩子被棉被捂得嚴嚴實實,一探額頭,應該有四十度了,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已經昏迷了。李雨微把棉被掀開,讓孩子透透氣。
跟進來的周老太看到就急了,連忙把棉被捂回去。
「就說她不懂醫,這麼冷還不讓孩子蓋被子,凍死了怎麼辦啊?」
李雨微轉頭對周二嫂說:「如果讓我給孩子診治,這屋裡只能留下你一個人,其他人先出去。」
周二嫂看看婆婆,看看大嫂,再看看守在門口的眾人,一咬牙,把婆婆和大嫂請了出去,把門關上。門外傳來婆婆震天的叫罵聲。
張翠芬怒道:「你再這裡罵罵咧咧,我馬上把弟妹拉回家去。」
外面安靜了......翠芬,真給力!
周二嫂這輩子第一次忤逆婆婆,為了孩子,她豁出去了。
李雨微對於敢站起來的女子,願意多說兩句。
「孩子 本來已經發熱了,蓋著棉被會讓他體溫更高。掀開棉被,散散熱,多少能降低一點溫度。
「嗯,我明白了。」
「至於退燒,有兩種方式,一種藥物退燒,就是吃藥。另一種是物理退燒,方法有很多,少蓋被子是其中一種,還有就是用白酒兌水給他擦拭身體帶走體溫,還有就是針灸。」
「額,我不是很懂,但是現在沒有藥,只能用物理退燒對嗎?」
「對,我現在給他針灸,你把他翻過來平躺,把背上的衣服拉起來。」
周二嫂照做。
李雨微拿出銀針,找准穴位,給他施針一遍。孩子之前已經昏迷過去了,此時施針也不哭不鬧。
周二嫂緊張地盯著孩子,見他露出來的側臉潮紅慢慢退去,摸摸額頭也沒那麼燙了,終於放心了不少。
見李雨微拔了針,把孩子翻過來躺好,整理好衣服,孩子就醒了,伸手摟著娘親不撒手。
李雨微給他把脈,他現在體溫降下來了,只是風寒發熱的,不是病毒感染,反覆的情況不會嚴重。
「蘇四嫂,多謝你,救了我兒。我欠你一條命。」
「周二嫂,不用這麼說。孩子問題不大了,可以蓋被子了,記住多多喝溫水,這幾日不要再受寒就好了。」
「嗯嗯,我記住了。」
李雨微把門打開,外面守著的人都第一時間往床上張望,只有張翠芬第一時間關切地看向李雨微。
「孩子退熱了,沒事了。」周二嫂對大家說。
眾人看見已經醒來,面色基本恢復正常,心裡都鬆了一口氣,除了周大嫂在暗罵李雨微。
周大娘擠進屋,在孫子鐵蛋額頭上摸了一把,也放下心來。
「周大娘,這診金是給銅板還是給糧食?加上之前欠我的三十文,一起八十文。」
李雨微目視周大娘,後者目光躲閃,見村長也這樣盯著自己,周大娘一拍大腿哭起來。
「誒呦喂,我們家房子都塌了,沒瓦遮頭了寄人籬下,還逼我給銀子,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李雨微扶額,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張翠芬:「周家的,你看孩子好了,就過河拆橋,還污衊我弟妹逼迫你,不怕報應嗎?」
周老太確實是這麼打算的,反正孫子都好了,誰還會去付診金,再說,那李雨微藥都不給一點,就這麼一會,就敢收她五十文?她老爹才收三十文呢?哼,幸好沒有先付銀子後看病,機靈鬼還得是自己。
村長的臉掛不住了,李雨微是他腆著老臉和老命去請過來的,人家有本事把孩子治好了,周家卻干起賴帳的事,這讓他老臉朝哪兒擱啊?
村長怒視周老頭,問道:「老周,你怎麼說?」
周老頭心裡直給媳婦點讚,但他還在村長屋檐下呢,於是好言好語道:「老哥,她是婦人之見,婦人之見。我現下拿不出銀子來,糧食壓在房子下面,也沒多少,都吃不到開春了。這樣,折算成糧食是二十斤,等明年夏收後,馬上還給蘇家。」
張翠芬正想罵人,被李雨微攔住了。
村長本來佝僂的身子,變得更佝僂了,歉意地看著李雨微說:「北辰媳婦,這事是我對不住你,我給作證,盯著他們夏收後給你家送去二十斤糧食。」
「嗯。」李雨微點點頭,又看了周家人一眼,周二嫂對上她的目光滿是歉意與無奈,李雨薇戴上斗笠與張翠芬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