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節禮出了什麼紕漏?
想了想,姬如雲拿眼去看秋寧,可對方卻正目光涼涼的審視著自己,問:
「嫂嫂在綢緞上添置了金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正準備將鍋甩到秋寧身上的姬如云:「……」
緊接著,聽見秋寧又問:「這批絲綢,可是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江南那邊訂購過來的,可是提前半年就預定了呢,嫂嫂不知道這批絲綢的貴重性我不怪你,可宮中近來提倡節儉,您如此大張旗鼓的在緞面上繡上金線,是想告訴眾人,我相府有多招搖麼?」
姬如雲一聽,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她無從解釋,隻眼淚汪汪的看著秋少恆,想讓她替自己說幾句話。
一旁的張氏見狀,也是嘆了口氣,道:「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錯,中秋節禮這麼重要的事,應該交給阿寧來操辦的,可我卻忽略了,姬氏原先在府里並沒有學習過這方面的規矩,是以才出了這樣的紕漏,老爺,您要罰,就罰我吧。」
姬如雲沒想到,張氏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自己攬責。
可這樣的攬責,她寧願沒有。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自己不中用,毀掉了整件事。
思及此,她突然朝著秋相筆直的跪下,磕了個頭,態度誠懇:
「這件事,是兒媳不對,我不該盲目的聽從下人的建議,在綢緞上添加金線,兒媳願意自我反省。請公爹責罰。」
秋相還沒講話,一旁的秋少恆則主動上前一步,與姬如雲跪在一起,拱手道:
「爹,夫妻一體,如雲犯錯,身為丈夫,我亦有責,您要罰,就連同孩兒也一起罰吧。」
秋相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伸手指著秋少恆,斥道:「你的確有錯,當初要不是你在成國公夫人的宴會上胡亂冒頭,又豈會有今天這樣的事?害我在同僚面前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秋少恆身子一震,雙拳不自覺的緊緊攥起。
他背脊挺直,一副倔強又隱忍的模樣:「父親,事已至此,您怎能……」
明明當初這門婚事是經由他同意的,怎麼能現在一出了問題,就指責他,指責姬如雲?
姬如雲這段時日的辛苦,他都是看在眼裡的啊,就算這次的節禮有了失誤,相信她也一定是無心的。
怎能當著她的面,說這麼重的話?
果然,一旁的姬如雲在聽聞後,臉色瞬間轉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死死的咬住唇上的軟肉。
「咚!」
姬如雲以頭磕地,在地面上碰撞出巨大的聲音,懇求道:
「爹,千錯萬錯,都是兒媳一人之過,求您不要在遷怒夫君了,兒媳願意自請下堂,貶妻為妾,從此不再過問府中之事。」
隨著她的話落,包括秋寧在內的眾人都愣住了。
貶妻為妾,在這個時代是十分不光彩的存在啊,一般只有女方犯下了大錯,或者對家族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比如殘害子嗣,引發內亂等。
此番姬如雲雖然有錯,但絕對不至於到貶妻為妾的地步。
可她卻主動提出來,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想通之後,秋寧不禁也對姬如雲高看了幾分。
果然,一旁的秋相在聽聞後,原本心裡的火氣下降了不少。
他當然知道,相府才剛娶不久的新婦,怎麼能夠因為一次節禮操辦失誤,就貶妻為妾,這要傳了出去,人都說他苛待兒媳,治家不嚴了。
一旁的秋少恆在反應過來後,連忙拉了姬如雲一把,阻止了她的話。
「胡說八道什麼,你當你我的婚姻大事,是過家家麼?且莫如此妄言。」
姬如雲眼眶含著眼淚,委屈不已的看了眼秋相,又看了眼秋少恆,低下頭,沒說話。
這時候,秋少恆又朝著秋寧看過去,替姬如雲開解道:
「操辦宴會一事,本就是二妹妹負責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二妹妹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秋寧挑著眉,問:「大哥想說什麼?覺得這件事我也該受到連帶責任?」
「我原本準備好的節禮,無端的被嫂嫂破壞,害秋家在貴人面前丟了臉,害父親被同僚嘲笑,我的確有失察之責,所以日後,大哥院裡的事,就由大哥和嫂嫂自己做主吧,每個月,我會負責將月例銀子撥過來,今後你們夫妻二人關起門來過日子,想添置什麼,想怎麼花銷,都由大哥和嫂嫂自己做主可好?」
「畢竟,我素日裡也挺忙的,真的沒有時間既要管家,還要幫你管媳婦兒呢。這一個管不好,還得落一身灰。」
對於秋少恆這樣的態度,秋寧也是死心了。
都說男人娶了媳婦忘了娘,早先的時候,他這大哥就被秋瑤蠱惑,親近秋瑤疏遠自己。
本以為歷經流放一事後,多少也能活得明白一些,如今看來,竟是她想多了。
她就不該對他抱有希望。
隨著秋寧的話落,一旁的秋相臉色再次難看了起來,不耐煩的衝著秋少恆道: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二妹妹說得對,她也馬上是有家室的人了,還有自己的一堆事要忙,哪裡還有空幫你管教媳婦,你們二人,且好自為之吧。」
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秋相很快打發走了秋少恆。
……
姬如雲回到院子以後,也是好一番自責,自我檢討,悔過。
「夫君,都怪我,本以為香荷跟在大妹妹身邊,還在宮裡呆過,總歸是有些眼光的,是以她一建議我加上金線我就照做了。若是早知如此,我說什麼也不會……」
「夫君,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就跟在母親身邊,認真學習後宅之事。」
秋少恆聽聞此事竟然是香荷出的主意,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方才說,是香荷建議你這麼做的?」
姬如雲連忙一副說漏嘴的樣子,捂著嘴,一臉為難的解釋道:「夫君,這件事,你就權當不知道吧,香荷是大妹妹的貼身丫鬟,而我……」
其實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香荷建議的,根本就是姬如雲急於表現,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但為了維持自己在秋少恆心目中的形象,她只能將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位置,讓香荷出來頂鍋。
反正,她篤定,秋少恆是不會當面去找香荷求證的。
香荷的身後是秋瑤,一直想要試圖掌控她,而她自己又豈會心甘情願一直被人掌控?
弄走香荷,不過是第一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