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第一個衝出正廳,沈老夫人也急忙跟上。
事出緊急,她都不需要人攙扶了,跑得飛快。
葉清歡縱然有心理準備,這一刻還是緊張得懸起心。
如果她沒有猜錯,蘇錦繡應該是讓嘉和縣主看到了不該看的、血腥畫面!
曾經的小少年受不了,差點兒變成失心瘋。
現在,單純的嘉和能扛得住嗎?
紛亂的思緒,占滿葉清歡的大腦。慕晴看她臉色不好,握住她的手:「妹妹,莫怕。」
「慕姐姐,我……」葉清歡無法詳述心中的感覺。
但有慕晴在身邊,她還是能好一點兒的。
不管嘉和縣主發生了什麼,慕家兄妹都是她的底氣。
長公主怎麼生氣,都怪不到她和沈凜身上。
至於沈容……
他說了要陪著嘉和縣主,當然是他全責了。
不得不說,蘇錦繡為了沈凜,把智慧發揮到了極致!
「娘,我害怕!」
香香跑回來,扎進慕晴懷裡。
慕晴想抱女兒,已經被哥哥慕海把娃拎走了:「你娘身子不好,舅舅抱你。」
「舅舅,那邊有隻小貓死了。」姜晚香指向左拐處的垂花門。
姜瑞被隨行的婆子抱著,小臉蒼白。
葉清歡懊惱地攥緊手心:怎麼還讓孩子們看到了呢?
垂花門裡,嘉和縣主的哭得悽慘極了:「嗚嗚……」
沈凜衝進去,只見嘉和縣主跌坐在門下,華麗的衣裙沾染的不止泥污,還有血。
沈容已經不在輪椅上了,正艱難地雪上爬行,一步步挪向垂花門。
「婉兒,你聽我說。不是那樣的,你看錯了……」沈容慌亂地解釋著,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泛著淡淡的青。
嘉和的隨行嬤嬤和侍女也趕到了。
沈凜接過嘉和縣主的隨行嬤嬤遞來的大裘,蓋住嘉和縣主,厲聲喝問沈容:「怎麼回事?」
「都是你害我!」沈容看到沈凜,頓時醒悟,「二哥,你還是見不得我好!」
「閉嘴!當著貴客們的面兒,瞎說什麼?」沈老夫人也趕到了,厲聲阻止兩兄弟吵架的同時,蹲下身去安撫沈容,「容兒,沒事的啊,娘在……」
葉清歡只有一個感覺:瘋子!巨嬰!
「到底怎麼回事?把嘉和縣主嚇成這樣?」劉嬤嬤可不慣著,作為嘉和縣主的乳母,她一發怒馬權威大過沈老夫人。
「嬤嬤,嬤嬤……」嘉和縣主害怕地縮進劉嬤嬤懷裡,「我要回家,回家……」
「好,老奴這就帶縣主回家。」
劉嬤嬤馬上喚了個粗壯的女侍把嘉和縣主抱起來,一行人簇擁著離開。
沒有人敢阻攔。
葉清歡看著嘉和縣主蒼白的淚顏,終是垂下眼瞼無聲地嘆息。
可憐了這天真的姑娘……
「婉兒,婉兒!」沈容還在身後喚著,深情又絕望。
不知道還以為是誰棒打鴛鴦,上演了一出孔雀東南飛的苦情戲。
「縣主好像受了驚嚇,在將軍府不該有危險。」慕海擰眉道。
姜瑞白著小臉指向門內:「舅舅,那裡有隻小貓死了,所以嚇到嘉和縣主。」
一隻死貓,即使驚嚇也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吧?
慕海欲往前看,被沈凜攔住:「慕兄,今日本該留你們喝幾杯。但現在不合適了,改天再宴請慕兄。」
「好。」
慕海止住好奇心,和慕晴帶著孩子們回去了。
慕晴低聲對葉清歡說:「我可以為你作證的。」
「好好安撫孩子們……」葉清歡更怕瑞兒和香香被嚇出毛病來。
瑞兒懂事地牽著慕晴的手:「娘,我不害怕……」
「好了!」葉清歡連忙捂住他的嘴。
唉,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反正以沈容的瘋批,肯定是慘狀。
這會兒她腦海里,總回憶著沈凜說起他的貓慘死時的狀態,讓她都不敢踏入垂花門。
忽然想到蘇錦繡。
葉清歡忙抓住沈老夫人的侍女冬兒:「側夫人懷著胎不能受驚嚇,快去安撫。就說,沒什麼事。」
「是。」
冬兒去惠閣找蘇錦繡。
葉清歡這才稍稍安心,走進垂花門:「三弟先起來吧,雪地涼。」
「容兒,起來吧!好容易治了幾年病,不能再凍著腿。」沈老夫人輕聲哄完,扭頭卻疾言厲色地吼沈凜,「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來扶他?」
沈凜深呼吸,上前伸手抱沈容。
沈容已經安靜下來了,沒有掙扎。
但他蒼白的臉上,那雙陰鬱的黑眸比他剛才發瘋時還嚇人。
像惡魔之眼,帶著極濃的吸引力。看久了,讓人像要踏空了掉進黑潭。
沈凜把他抱起來,沈老夫人說:「送去福壽院,我得親自看著他才放心。」
「是。」
阿九把輪椅也弄走。
垂花門裡只剩下沈老夫人和葉清歡。
她猶豫了一下,往前走。
垂花門裡,就是沈凜和沈容小時候的練功房。葉清歡嫁進沈家這麼久,還沒來過這裡。
這裡果然和沈凜描述的一樣:兵器架、箭靶。為了方便習武,這裡只種有一棵榕樹。
樹蔭下小窗便是沈凜日常練內功的房間。
此時,一隻貓就吊在樹上,從窗戶一抬頭就能看到的位置!
那貓四肢被掰斷,向外扭曲著。脖子上一條血痕還在往下滴血。
血把它純白的腹底毛染出一條血線,樹下泥土已經被血浸透。
它卻還在流血。
這麼冷的天,血居然還沒凝固。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葉清歡還是被嚇得後退兩步。
腳下踩到裙子,她失去重心地往後跌去。
「小心。」
溫暖有力的大手,及時接住她。
也,讓驚魂未定的她瞬間擁有安全感。
她轉身伏進沈凜懷裡,弱弱地嗚咽:「將軍……」
「沒用!」沈老夫人沒好氣的罵,「不敢看就別看!一隻貓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頓了頓,又問沈凜:「你怎的回來了?」
「來接我夫人。」沈凜平靜地說。
慘景再現,他竟然沒有半分凌亂。
也許他早就熬過當年的心結,也許是太關注別人而忘了恐懼。
總之,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嚇崩潰的小小少年。
秦嬤嬤震驚極了,不由得多看了沈凜兩眼:「將軍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沈凜反問,銳利的目光如刀似箭。
秦嬤嬤閉嘴了。
這麼多年,沈凜是真的成長了。可沈容……
秦嬤嬤替自己的主子愁!
好不容易攀上長公主府,這下親事要黃了。
「行了,秦嬤嬤來把這裡處理。這棵樹,也拔掉吧!」沈老夫人說。
免得日後再出么蛾子,驚嚇到貴客。
「容兒怎麼樣?」沈老夫人問。
沈凜說:「已經傳了大夫,阿九陪著。」
「今日的事,誰都不許再提!」沈老夫人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
府中上下都知道垂花門內是禁地,即使出了事,除了秦嬤嬤也沒有人敢進來,外頭的只是看個不明不白的熱鬧。
沈凜低聲問葉清歡:「還能走嗎?」
「腿,軟。」葉清歡惱自己不爭氣,明明剛才還能走,他一來她就腿軟了。
沈凜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起來:「娘,我們回金風院了。」
「你!」沈老夫人跺了跺腳,嫌棄兒子不關心容兒。
秦嬤嬤說:「老夫人,由他們去吧,容哥兒現在只需要您。」
「走吧!」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匆匆回福壽院。
秦嬤嬤親自處理小貓,指揮人拔掉榕樹,再把今日參與的奴僕全都警告一番。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全部忘了葉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