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下意識地腳尖轉向,想護妻。
卻聽葉清歡說:「母親,兒媳怎敢在您面前擺威風?都是一家人尋常說話,母親怎還動怒了?」
「你剛才訓容兒!」
「身為嫂子,督促兄弟改正錯誤,不應該?」
葉清歡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沈老二和沈老三都低下頭。
沒錯,他們也沒少被長嫂訓。從小訓到大!現在都一把年紀了,還在訓呢!
沈老夫人無話可說了,氣得胸膛起伏。
「母親,二嫂很有主見和擔當,以後沈家有指望了。您應該高興!」沈容微笑。
沈老夫人看了幼子一眼,終是忍下這口鬱氣,哼哼道:「連個孩子都不能生,還指望她?」
「錦繡能生,一樣的。」沈凜看向蘇錦繡。
蘇錦繡被迫介入這場沒有硝煙的小戰場,揶揄道:「將軍這次去邊關,有沒有帶回佳人?」
「沒。」
沈凜掀袍落坐,又示意葉清歡也坐。
蘇錦繡笑了:「姑母,今日將軍和容弟一起歸家,是不是讓廚房開個宴,給他們接風洗塵?」
「錦繡言之有理。葉氏,你去安排。」沈老夫人冷沉著臉。
葉清歡壓根兒不想在這種場合久待,起身去廚房。
沈凜不悅地沉下臉。
沈容道:「聽聞二哥又立戰功,沈家軍在二哥的帶領下威名赫赫。父親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二哥,這些年辛苦你了。」
「應該的。」沈凜目光下移,落在沈容腿上,「你的腿治得怎麼樣了?」
「沒多少進展,還是站不起來。」沈容落寞垂眸。
沈老夫人心疼極了,喝斥沈凜:「說點兒別的。」
「母親,無妨的。我腿殘了是事實。而且,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二哥……」
舊事重提,還用的是哀怨的語氣。
沈老夫人又把沈凜訓一頓:「都怪你!要是你帶容兒出去,也不會出事,弄成今天這樣。文不能入朝,武不能帶兵。你害了容兒一輩子!」
所有人都瞬間靜默了下去,不安地觀察著,不敢插話。
就連平時最愛叭叭的余氏和秦氏也放慢呼吸,裝透明。
被銀骨炭烘得暖洋洋的客廳,客氣凝滯得被冰雪凍住。
沈凜每吸一口,都是扎心刺肺管的疼。
十指不自覺地緊縮,薄唇緊抿。但他什麼也沒說。
最後,還是沈容道:「母親,我都說了當年的事不能全怪二哥。再說,都過去五年了,您別再提。不然,我還回北境去,再也不回來了。」
「好好好,聽你的。」沈老夫人急了,連忙安撫幼子,「你一離家就是五年,母親做夢都想見你。如今回來,可別再去了。」
「母親,我還要去治腿的。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沈容頓了頓,「沈家的兒郎不該困在輪椅上。」
沈老夫人心裡已經放棄治療了,但她不忍刺激幼子,慈祥地說:「可以把大夫請到京中來的,咱們家現在有這個實力。」
「再說吧!」沈容敷衍得很明顯。
沈老夫人更著急。
她真的一天也不想和幼子分開了!
「容兒,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不如,早日安定下來。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母親也放心些。」沈老夫人說。
沈容猶豫:「我這個樣子,誰家好人會嫁?」
「容弟多慮了,母親意與長公主府結親,已經在走動。既然容弟回來了,就安排上吧!」沈凜道。
沈老夫人驚喜地抬頭:「你知道了?願意?」
「母親該問容弟,不是問我。只要容弟喜歡,我明個兒就去宮裡請旨。」沈凜道。
余氏等人聽罷,都覺得不可思議。
嘉和縣主是長公主唯一的嫡孫,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就連皇子求親,長公主也未必會同意。
老夫人居然想讓沈容娶嘉和縣主?白日做夢吧?
「嘉和縣主不比普通女子,待我和她接觸看看。若她有意,再麻煩二哥。」沈容卑微地嘆息,垂目耷眼的樣子落寞極了。
「那就先見見。」沈老夫人本來是想直接讓沈凜用戰功換賜婚聖旨,現在沈容說要先面面,反而讓她沒信心了。
自從放出沈容要覓親的消息,京中和她來往的貴人並不少。但她看來看去,都不如葉清歡。
所以,只能是嘉和縣主。
縣主雖然年輕單純,但人家身份尊貴呀,進門就能壓葉清歡一頭。
「母親抓緊安排,若在年前能把親事定來,我還可以在京中幫忙置辦。」沈凜道。
沈老夫人當下就和余氏秦氏商量起來:「是咱們在家設宴請長公主來玩?還是去她府上合適……」
妯娌三人煞有其事的商量著。
沈容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像一朵與世獨立的雪蓮花。
沈老二和沈老三都耷拉著腦袋喝茶,不吭聲。
四個男人就這麼坐著,竟無話可說,場面尷尬得緊。
蘇錦繡來到沈凜身邊,溫言軟語的問:「凜哥,你怎麼又受傷了?」
「邊關就是這樣,習慣了。」沈凜拉拉袖子,遮住手背上的傷疤。
蘇錦繡心疼啊:「何時才能休戰?唉,邊關苦寒,時有戰火。將軍何時才能還朝,在盛京安享太平?」
「等沈家軍後繼有人。」沈凜說。
「表姐是怕二哥再去找周小姐吧?」沈容取笑道。
「三弟就別笑話我了。」蘇錦繡不好意思地絞著手帕。
用女子的嬌羞,化解男人間的尷尬。
沈凜當然知道她的心意,目光軟了軟,說:「念念這次病的嚴重,我才回去了一趟。往後,不會再讓她入京。」
「凜哥在邊關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是好的……」蘇錦繡馬上附和。
雖然虛假,但能把場面做得很漂亮。
沈容笑道:「二哥好福氣,既有雷厲風行的二嫂掌家,又有表姐這朵解語花。聽說二哥還有個姨娘,怎的不見?」
「白姨娘犯了事,被降為粗使丫頭送去莊子上了。」蘇錦繡搶先開口,然後緊張地等著沈容發話。
沈容只淡淡地說了四個字:「原來如此。」
蘇錦繡心中暗暗詫異:不管白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