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依舊,沒完沒了。似要把整個天地都用冰雪凍住。
異於往年的寒冷和暴風雪,讓人們漸漸明白:這個冬天難熬。
盛京況且如此,邊關的將士就更難熬了。
武將們在朝中爭討軍糧,爭得臉紅脖子粗。
沈凜不在朝堂,無法參與爭搶。有高裕在朝壓著,也沒人敢為沈家軍出頭。
最後,還是長公主提了一嘴,才讓帝王想到沈家軍也缺軍餉,撥了一批物資發往邊關。
消息傳到將軍府,沈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沈家軍有糧了,多虧了長公主啊!」
「是啊!」葉清歡漫不經心的附和。
她籌的糧草和朝廷撥的物資,應該夠沈家軍熬過冬天了吧?
只是長公主孀居多年,從不管朝中事務。怎麼突然插手了?
在她前世的記憶里,長公主和沈家並無過多交集啊……
「清歡,長公主對沈家軍有大恩。你備些禮物,我明個兒親自去道謝。」沈老夫人說。
「是。」
葉清歡讓人去庫房挑了幾件珍品,沈老夫人都不中意。
「這些俗物,恐怕長公主看不上。清歡,我記得你嫁妝里有支鐲子很特別,不如用那個?」
葉清歡揚起秀眉:「婆母要用我的嫁妝?」
「這是為凜兒辦事,難道你不願意?」沈老夫人反問。
春雨懸起心。
夫人嫁妝里最特別的鐲子,當屬雲霄霧夢鐲。通體如凝結的霧靄,雕刻著雲海翻湧之景,溫潤細膩,飄逸生姿。
夫人一次都沒戴過,就怕磕了碰了。如今,竟讓沈老夫人惦記上了!
「母親言重了。不管是為將軍還是為沈家,我都是願意的。回頭就讓人送過來。」葉清歡笑笑,從容平靜。
討好長公主的方式有許多,今日這招很特別。
沈老夫人很滿意:「只要能討公主歡心,什麼都值得。」
「嗯。」
為了沈凜和沈家軍,葉清歡縱然心疼,也認了。
請安後回到金風院沒多久,蘇錦繡在蓮兒的攙扶下,冒著雪來了:「夫人。」
自從知道葉清歡中毒不能懷孕後,她隔三岔五就來金風院聯絡感情。
葉清歡忙道:「你不好好歇著,過來做什麼?」
「容弟三日後到京,我來問問凜哥何時回京?」蘇錦繡眉眼輕攏,淡淡的憂愁如雲似霧,揮之不散。
「還沒收到將軍的信。」葉清歡說。
「聽姑母說,想讓容弟娶嘉和縣主。夫人可知道了?」蘇錦繡問。
葉清歡詫異,隨即恍然。
怪不得長公主會為沈家軍爭糧,原來想促成她的孫女嘉和縣主與沈容的婚事。
沈老夫人一向不管她的嫁妝,今日非要她的雲霄霧夢鐲,也就有原由了——暗示長公主當家主母也存心討好,請縣主放心過門。
「縣主尊貴,恐怕不甘受人管制。到時候,這掌家權……」
剩下的話,蘇錦繡不再說。
懂的都懂。
春燕和春雨面上一肅,都緊張起來。
若沈家迎娶縣主,那她們主子的地位就危險了!
「若縣主入府,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壞了三弟的姻緣吧?」葉清歡沉吟。
真奇怪,京中優秀的未婚男子比比皆是,長公主那麼疼嘉和,居然想讓嘉和嫁給雙腿殘疾的沈容?
「有何不可?」蘇錦繡抿唇,眼中閃過寒意。
葉清歡沒想她膽子這麼大,驚道:「蘇妹妹,這可開不得玩笑。長公主最疼這個孫女,疼得如珠如寶……」
「所以才要讓長公主知道容弟是怎樣的人。」蘇錦繡說。
「你的意思是,毀三弟的名聲?」
「沒錯。」
蘇錦繡目光堅定,應是早就下定了決心。
葉清歡想了想,決定不趟這渾水:「我不敢。妹妹也安生些,別惹事了。」
「可是夫人,咱們總得為將軍籌謀。」蘇錦繡往前傾身,握住葉清歡的手,目光懇切又真誠。
葉清歡縮回手:「妹妹,今日這番話我就當沒聽到,你請回吧!」
「難道夫人不想幫將軍?」蘇錦繡不甘地大聲問。
「我中毒之人,自己都保重不了,怎管得了那麼多?」葉清歡苦笑,「近日愈發覺得不舒服了,妹妹請回。」
蘇錦繡狐疑地盯著葉清歡。
「咳咳……」葉清歡背過身去捂著嘴咳嗽。
春燕急忙過來伺候,接過帕子時驚呼出聲:「夫人咳血了!」
「有嗎?我看看。」葉清歡似是不自知,讓春燕把帕子展開。
果然,雪白的帕子上有一小灘血。
「啊?這……」葉清歡迅速蒼白了下去,「難道我毒發了?」
「春雨,快去請宋老!」春燕都要嚇哭了,趕緊扶葉清歡去休息,「夫人歇會兒,您不會有事的……」
蘇錦繡也被嚇到。
咳血,那不是要死了嗎?
「夫人好好休養,妹妹不打擾了。」蘇錦繡趕緊撤退,生怕病氣過給自己。
也罷,她自己去幫將軍。等結束後,功勞也全是她一人的!
目送蘇錦繡急匆匆離開,春燕把手帕扔了,說:「夫人竟把自己的手指咬破,真不值得。」
「破點兒皮是小事,別損了德。」葉清歡不在意地纏起手指,「她想拿我當刀使,笑話!」
「不過夫人,她說的也是實話。若縣主入門,您也得低頭啊!」
「無妨,分府過就是。」
葉清歡淡淡一笑。
沈凜應該也是想分府的吧?否則,他也不會私藏了那麼多田產銀子。
分府後,她也不用再操這麼多心。想想都美。
沒多久,宋老來了。
然後,全府都知道葉清歡毒發。
李蘭大喜:「她是要死了嗎?那她的嫁妝全是沈家的了……」
「反正輪不到咱們,你消停些。」沈雲在屋裡逗鳥,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李蘭最恨他這副死出,手指頭戳過來:「你就不能打起精神來爭一爭?趁沈容沒回來,沒娶親,趕緊爭啊!」
「沒用,她死了。東西充公,都是家裡的。」
「所以,要在充公前爭到手啊!她屋裡的物件,沒一個便宜的。只要爭來幾件,咱們都能過得好些。」
「我以前沒爭過嗎?最後呢?」
沈雲避開妻子的魔爪,提著他的鳥往邊上去。
他一生都在嫡母手下過日子,自小就被打磨。所有的志向和銳氣都被磨平了。
反正餓不著凍不著,就這麼過吧!
李蘭恨鐵不成鋼,氣得直跺腳:「你個慫包!你不爭,我爭!」
「隨你。」沈雲更佛系了。
反正,他也爭不過妻子,由她去吧!
李蘭回屋打扮一番,抱著睿兒去往金風院。
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