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孤男寡女

  男人身量高大,身穿黑色繡龍紋的朝服,腰系明黃色的玉帶,肩寬腰窄,步伐穩健紮實,但每一步都跨得很大。

  他跟前有個小太監很是諂媚地在領路,儼然是先前太后身邊的周福海。

  「王爺,您都連著好幾日沒合眼了,可得好好歇一歇。」

  慈寧宮偏殿後面有不少廂房,唯獨有一間的門外守著兩個小宮女。

  周福海是此處的大總管,認出那間是最寬敞也最舒適的,立即很有眼力見地道:「王爺,咱們往這邊走。」

  裴寂的腳步微頓,漆黑的眼眸掃過,沒說什麼,徑直轉了方向朝那邊走去。

  門外的兩個小宮女,是跟著靈溪一道過來的,見此皆是一愣。

  下意識伸手去攔:「攝政王,裡面有……」

  可不等說完,就被周福海給呵斥了:「滾開!知道是攝政王還敢攔,攝政王要在此間稍作歇息,你們都退下吧。」

  小宮女面面相覷,她們倒是想提醒裡頭已經有人了,可這是攝政王啊。

  他說要休息,就算是太子都得恭敬地讓位置,她們就算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只得弓著身子退到一旁,眼睜睜看著那高大的身影,推開門大步邁了進去。

  但,這裡面可是有衛姑娘啊!

  兩人相互看了眼,對方的眼底皆是震驚,她們是被交代來照顧衛姑娘的,出了這等事,到時挨罰的還是她們這等做奴才的。

  她們只得小跑著回了前殿。

  這會太后等人的午膳已經用完了。

  長公主回了她的配殿休息,衛明昭則惦記著要和裴聿衍通風報信的事,就沒再多留,也告退了。

  只剩姜太后靠在暖閣的貴妃榻上閉眼休息。

  小宮女進去的時候,還被太后身邊的嬤嬤給呵斥了:「沒見著娘娘在小憩麼,這麼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好在太后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只抬了抬手讓人進來了。

  「何事如此慌張。」

  小宮女跪伏在地上,其中一個渾身都在發顫,連話也說不全了,還是另外一個看著鎮定些,小聲把攝政王過去了的事給說了。

  原本還舒服倚著的姜太后,猛地睜開了眼。

  「哀家就知道!那丫頭定是不安分的,來啊……」

  身側的大嬤嬤剛要扶著她坐起來,她卻又頓住了:「等等,你是說攝政王非要進那間屋子?」

  兩個小宮女立即連連點頭:「是,是的,奴婢們說了裡頭有人,但周公公篤定了要那間,王爺也仍是進去了。」

  「後來呢?出來了沒。」

  她雖說與這個兒子不親,但也算了解他的為人,他對男女之事極為看淡。

  這幾年來,她為了他的親事可謂是操碎了心,從王宮貴女到大臣家的閨秀,什麼樣的女子都試過了,偏生他一個都瞧不上。

  他若知道屋內有人,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第一反應定是勃然大怒,不說動刀子,也絕對會將人給趕出來的。

  沒成想,小宮女們卻都搖了搖頭:「奴婢們在外等了會,攝政王進去後沒再出來,門窗緊閉也聽不著什麼聲響過,周公公就一直在外頭守著。」

  「你說沒出來過……」

  難道,裴寂早就知道裡面的人是衛南熏了?

  姜太后突然想到了今日女兒的異常,她平日可不會對個所謂的小姑娘如此感興趣。

  對了,那日便是她開口,說要讓此女進宮的。

  姜太后到底是在後宮混跡了多年,立馬就察覺到了這裡面的異常,她的神色一凝:「哀家都活到這把歲數了,竟叫這兩人給戲弄了。」

  大嬤嬤誤以為太后說的是衛氏姐妹,很是貼心地道:「老奴差人去將人拿了?」

  「你去做什麼,這是哀家那雙好兒女造的孽。」

  大嬤嬤這才反應過來,也露出了些許詫異的神色:「您是說攝政王……這,這衛家姑娘竟有這樣大的本事?」

  姜太后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失笑著搖了搖頭:「哀家這些年為了他的親事,廢了多少功夫,可以說是費盡心機,你瞧他給哀家半分面子過沒。」

  「我還當他是真打算去廟裡做和尚,原是嫌哀家選的人都不喜歡。」

  「那張臉蛋啊,要是當年被先帝爺瞧見了,只怕也沒姚氏什麼事了,罷了,他若喜歡,就由著他去吧。」

  「可,可攝政王這不合規矩吧?到底是在您這。」

  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鬧出點事來,可就是下一個太子和太子妃了。

  「那你去又有何用,都這麼久過去了,便是要成事也成了。若不成……」

  大嬤嬤更加詫異地抬頭:「攝政王這費了心思,又送了酒的,還能不成的?」

  「正是因為費了心思,這男人啊都是賤骨頭,不費吹灰之力到手的他們都不會珍惜,越是費勁就越是憐惜。」

  「老奴瞧著,您之前不大瞧得上這衛姑娘,怎麼這會似乎……不怎麼反對。」

  姜太后睨了她一眼,又倚了回去。

  「這男女相處,你瞧著是誰占便宜?我兒子得了好處,哀家這做人父母的,有什麼好反對的。」

  「奴婢只是想著,這衛姑娘是二房庶出,衛府又多腌臢事,這與怎麼王爺也不相配……」

  姜太后閉上了眼繼續休息:「要什麼相配,他這都二十五歲了,皇帝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太子都已經落地會說話了,他卻連個枕邊人都沒有。如今,他都是攝政王了,他要什麼就是什麼吧。」

  頓了下,又道:「哀家這些年每每午夜夢回,都覺得虧欠了他們姐弟。方好如今是熬出頭了,西北的兵權金庫兒子,樣樣都攥在自己手裡。」

  「可守拙,外頭人人都道他嗜血成性,說他不顧骨肉血親。此番他能進京,幫皇帝這一把,哀家都很驚喜了。這人啊,還是得有點在乎的東西牽絆著才行。」

  大嬤嬤試探著道:「那您的意思是,攝政王對這衛姑娘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且看今日怎麼說。」

  「若是直接納了,也就那麼一回事,要是好好將人送回去了……」

  姜太后輕嘆了聲氣:「那哀家再來想法子,怎麼提提這姑娘一家的身份吧。」

  「真會到這一步?」

  姜太后回想起衛南熏的那張臉,翻了個身:「父子都一個樣。」

  而後再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