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真諦為愛的水晶
「八庫巴巴為我們準備了小型宇宙船，讓我們第一次飛出了行星桑嘉，並根據設定好的航線，來到了行星頓塔克，看到了在戰火紛飛的行星桑嘉絕對看不到的景象。
一望無際的綠色，填滿了視野、蔓延到了天邊，到處是高大的樹木，繁茂的枝葉縱橫交錯填滿了所有的縫隙，如屏障一般，將森林與外界隔絕開來，連陽光都無法穿透，以致於地面一片漆黑，比行星桑嘉的夜晚還要黑暗。
但就在這永恆的黑夜中，生長著無數奇怪的孢子和各種各樣的小草，它們會在被觸碰後，如點亮的燈泡，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在一片光輝中，我看到了比安卡，她頭戴鮮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被光芒包裹的姿態分外美麗，她是博斯克一族最美麗的少女，我遇到她時，她正在花叢中採集最新鮮的花瓣，調製會散發出醉人香味的香水，好用明天那場她自己將作為祭品的儀式上。」
「啊！」
千葉誠不由得發出了驚呼聲，這也太離奇了點，即將成為獻祭給怪獸的祭品，非但不悲傷，反而還有心情去採集花瓣調製成香水，好讓自己明天更香點，這.
難不成還有反轉？
果不其然，格麗喬臉上又浮現出那自嘲的神情，道：「我也很不理解，明明要成為祭品被獻祭給怪獸，她為何還如此的開心，甚至覺得這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情，所以我想救下她，並要教會她去反抗命運，從這殘酷的黑暗世界裡逃出去。」
格麗喬說著，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名面帶笑容站在祭壇上的美麗少女，仰望著醜陋不堪的怪獸，抬起雙手去接從怪獸口中吐出的光球，那場景在當時的她看來是那麼的令人憤怒。
可是
「我錯了，我自以為是在拯救，其實卻是在毀滅。」格麗喬帶著哀傷說道：「那隻怪獸其實是博斯克族的守護神，也是覆蓋行星頓塔克森林的源頭，每隔一段時間，怪獸奈羅的身體就會釋放出大量的孢子，隨風飄到星球的各處，然後生根、發芽，最終成長為一顆顆參天大樹，讓森林能夠持續保持青翠和蔥鬱。
而它每十年就要博斯克族獻祭一名少女的原因是不斷的有賞金獵人來行星頓塔克，奈羅為了保護森林，就要和他們戰鬥，一次次的戰鬥，讓奈羅傷勢積累，最終不得不吸收博斯克族少女的生命能量來恢復，從而能夠繼續戰鬥和釋放孢子。」
「怪獸奈羅散播孢子來製造森林，森林給博斯克族提供住處和食物，而博斯克族又獻祭少女來維持奈羅的活性。」
千葉誠理清了雙方的關係，卻不由得看了格麗喬一眼，他們兄妹三人和八庫巴巴的關係和這何其相似。
八庫巴巴收養孤兒，讓他們能夠長大，然後讓長大的孤兒給自己賺錢，從而讓孤兒院能夠維持下去，從而繼續收養孤兒。
「我們又一次完成了任務，用熱線槍毀掉了光球，讓傷痕累累的奈羅沒能完成生命能量的補充，只能無奈的離開。
儀式沒有完成，可是沒有人喜悅，反而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我們，比安卡更是呼喚和追逐著奈羅，想要它回來，把自己的生命能量吸走。
我想要帶她走，她推開了我，用仇恨的目光瞪著我，博斯克族人圍了過來，我們只能暫時離開，準備過段時間後，再敲入行星頓塔克，然後帶走比安卡。」
格麗喬說到這，慢慢握緊了拳頭，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怒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等到我再來到行星頓塔克時，隔著很遠就看到了星球表面一團團的漆黑，軌道上也多了一個個空間站和一艘艘往來運輸的宇宙船。
我劫持了一艘運輸船，看到了滿滿的礦石，從船員口中得知，這顆星球已被大規模的開發，因地下埋藏著海量的珍稀礦石，博斯克族一夜暴富。
承包了礦區的實業家拉爾戈，給博斯克族修了公路、建了房屋、蓋了學校，還教給他們現代化的知識，讓博斯克族不必再辛苦的採集和狩獵，也不用再住簡陋的樹屋裡，出門有車、家裡有房，哪怕什麼都不干，也能過著富足的生活，再不必辛苦，也不用忙碌。」
千葉誠聽著格麗喬的講述，莫名覺得熟悉，開口道：「僱傭你們打倒奈羅的傢伙，難不成」
「就是拉爾戈。」格麗喬語氣冰冷如寒霜，道：「我們剛離開頓坦克，他的僱傭兵就降落到了地面，消滅了因祭祀被破壞而沒能恢復傷勢的奈羅，然後用燃燒彈清理森林、用槍彈驅逐原住民。
最後建了個博斯克示範區，供人參觀和拍照，好讓人知道他來頓塔克是幫助原始的博斯克族加入文明大家庭的，而不只是貪圖頓塔克地下的礦石。」
「還真是虛偽的傢伙。」千葉誠聽著這故事，感嘆資本是真的不分宇宙，到哪都是這副死命抽人血、吸人髓的德行。
如果它有捐一塊錢的同情，那指定是為了獲得十塊錢的收益。
「我沒能找到比安卡，拉爾戈的礦區建設過程中，有太多的村子被夷為平地，無法統計有多少博斯克人遭遇了『意外』，而沒有了奈羅的孢子，森林也沒有了補充，逐漸的枯萎。
後來，聽說頓塔克的礦藏被開採光了，拉爾戈實業公司撤離，只留下滿地的瘡痍，再看不到一點的綠色。」
格麗喬低下頭來，聲音也越來越低，眼前出現了水霧，似是又看到了那名微笑著接受死亡命運的美麗少女，明明那麼的柔弱，卻勇敢的伸開雙手，擋在了手持兇器的三名暴徒面前。
「格麗喬，你要殺奈羅的話，就連我一起吧。」
「為什麼？你的命運絕不該是毀滅。」
「因為這樣能夠讓村子維持下去，外面的世界，也許很美好，但沒有村子，沒有大家，縱然活著也不會幸福的。」
這位笑容甜美的少女，自那之後就失去了笑容吧，因為她的願望破滅了，奈羅死了，村子毀滅了，森林枯萎了，生機勃勃的星球，變成了死地。
那段時間，格麗喬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比安卡，臉上不見了笑容，只有滿滿的憤怒，用憎恨的目光看著她。
格麗喬再無法欺騙自己去執行那明知道是罪惡的任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在想著為何邪惡的傢伙能夠享受富足和幸福，善良的人們卻要遭受苦難和悲慘。
兩個哥哥認為，是因為力量，弱小就會遭到強大的剝削，只有變得強大，才能改變這悲慘的命運。
但格麗喬並不認同，如果變強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麼這世間早就不存在悲慘了，可事實卻是悲慘從未消失。
在弱小時，期望著公平，可強大了，就會想要特殊。
憑什麼這麼弱小的傢伙，要和我平起平坐？
屠龍少年終成龍！
如果強者總是想著支配和剝削弱者，那麼悲慘就會永遠存在。
然後格麗喬就想到了自己，他們生活的方式，不也是這樣嗎？
不管是搶奪還是殺戮，都是建立在犧牲他人的基礎上，不也是一種剝削嗎？
格麗喬迷茫了！
「後來，我和哥哥們因不願出任務而被八庫巴巴出賣，遭到了宇宙黑幫的追殺，躲到了行星0-50，迫不得已的去攀登戰士之巔，獲得了迴旋閃光和三顆水晶，之後就一路完成任務，直至遇上魯格賽特大爆炸讓我墜落到地上，待到醒來時，看到的是無盡的火海和紛飛的水晶，之後就一直在這顆星球種植光的種子，等待魯格賽特的降臨。」格麗喬簡單明了的概括了後面的故事。
千葉誠靜靜的聆聽著，直至格麗喬講完，才開口道：「還有呢？」
「還有什麼？」
「關於你的部分。」
「我？」
「為何你的力量會以怪獸的形式展現出來。」
千葉誠毫不留情的直接指出問題的所在。
羅索和布魯的戰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格麗喬沒能同步意志，導致空有『羅布水晶』這把鑰匙，卻無法打開新力量的大門。
「我」格麗喬微張著嘴巴，卻沒有說出話來，耳畔仿佛再度響起八庫巴巴的聲音：「是你心中的魔性，讓你只能變成怪獸。」
那是她和哥哥們獲得力量後，返回行星桑嘉找八庫巴巴『算帳』時，八庫巴巴告訴她的話。
格麗喬很想要否認這一點，可是每次變成怪獸時，心中都會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暴虐，總想要砸點什麼東西，雖然能夠用理智壓制，但卻無法讓這種瘋狂消失。
千葉誠上前一步，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呢，無非是理想的美好和現實的殘酷罷了，你想要八庫巴巴之家乃至更多的孩子活下去，但為達到這個目的，就不得不去做任務，只能安慰自己，用少數罪大惡極的傢伙換來更多人的活命，也算是一種正義。
但這樣的理由，是騙不了自己的，心中始終會有一個聲音提醒你的罪惡。」
格麗喬偏過頭去，面色依舊平靜，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軀，卻揭露了她的內心如何。
「八庫巴巴培養殺手賺錢，然後養更多的孩子，它的確罪大惡極，但不可否認八庫巴巴之家讓更多的孩子活了下來。
你們呢，雖然初衷是為了孩子們能夠活下去，但殺戮始終是殺戮。
這讓你覺得，和八庫巴巴沒什麼兩樣，都是一丘之貉。
我說的對嗎？」
格麗喬沉默的站著，許久才開口道：「難道不是嗎？」
雖然對八庫巴巴有著強烈的憎惡，但八庫巴巴被她殺死前說的一句話，卻讓格麗喬銘記至今：
正義與和平是建立在犧牲之上，而因而獲得的和平，能夠讓活著的人們變得更好。
雖然想要否認這一點，但多年來的所見所聞，告訴格麗喬，從沒有十全十美，現實總會是有缺憾的。
美好的背後，一定有人在默默的抵擋著黑暗。
就像八庫巴巴之家的孩子們，能夠無憂無慮的活著，是因為他們兄妹三人不斷的進行著殺戮和搶掠。
「我不否認，但也不認同。」
千葉誠站在了格麗喬的面前，道：「要一起去看看嗎？」
「看什麼？」
「其他世界的奧特曼是如何維護和平、執行正義的，反正魯格賽特還有很久才會降臨地球，趁這段時間出去走走、看看，總是一個人悶著，是會鑽牛角尖的。」
千葉誠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找回你的善良、直面你的本心」。
他已經確定了一點，那就是湊朝陽的本體——真諦水晶，就是格麗喬的善良所化。
什麼叫真諦？
那就是真正的意義。
格麗喬想要正義，可現實卻逼迫她必須去殺戮；她想要大家都好好的活著，但結果卻是一次次的永別。
倒地的老人，不敢伸手；街邊的乞丐，無從分辨。
善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無處安放，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即便如此，又有誰不嚮往美好呢？
湊朝陽的天真、可愛、活潑、善良.
都是格麗喬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美好。
這些在行星桑嘉是不允許存在的拖累，格麗喬只能將它們「丟棄」，讓自己變得冷酷，於是就有了湊朝陽。
「跟我走吧，去尋回你的美好，丟掉你的面具，變回真正的自己。」千葉誠對著格麗喬伸出了手。
「真正的我。」
格麗喬低聲喃語著，理智告訴她，應該繼續散播光的種子，可是看著千葉誠，尤其是他臉上的笑容，充滿了美好。
和那天看到的坐在花叢中的女孩何其相似，讓格麗喬不由得伸出了手，輕輕搭在千葉誠的右手上。
她已讓比安卡的笑容消失，不該再讓他也這樣。
格麗喬如此說服著自己，而不是內心深處那也想要尋回的美好。
「去哪？」
「光之國！」
「那是什麼地方？」
「充滿光的地方。」
「有這樣的地方嗎？」
「當然，如果人人都不相信的話，那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