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聲音都放得極輕,而且都一邊屏著氣息,防止那條屍血蠱蟲又出來了。
柴叔其實是真的覺得沒有辦法出去的。
而且,他也覺得她能安全出去的機會很渺茫。
只要她一動,屍血蠱蟲就能夠察覺到,然後馬上飛竄過來。
剛才徐鏡他們就是。
徐鏡他們本來是想自己衝出去然後替他們把屍血蠱蟲引走的。
但是他們剛衝出去,他就已經看到了那兩條屍血蠱飛竄進了兩人的後背。那一瞬間,他的心鈍痛得不行,兩行老淚就流了下來。
他知道,徐鏡他們必死無疑。
被屍血蠱粘上,逃不掉的,會死得很慘很慘。
他只恨他沒有正確地找到生路,而且沒有察覺到那水的不對,結果一起來的這麼十幾條鮮活的生命現在都滅在了這裡。
主子培養這些人不容易。
這一下子就折扣了十幾個。
只剩下他,估計也熬不了多久了。
柴叔眼裡掠過遺憾,「我只是遺憾,未能完成主子的心愿,未能幫上主子這個忙。」
真是死不瞑目啊。
雲遲覺得有些無語,「都要死了,還管你主子什麼心愿?」
「不,這是最重要的事。」
柴叔說道。
雲遲看了他一眼。
這個人的主子一定是一個待手下相當好的人,算是一個好人吧,所以才能夠讓手下的人這麼忠心,都陷入這樣的絕境了,竟然還想著主子的心愿。
「既然帶著你出不去,那我就先將那屍血蠱給殺了。」雲遲說道。
柴叔駭然地看著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你在開玩笑吧姑娘?
屍血蠱豈是那麼容易殺的?
這真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到底是跟誰來的,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他強自控制著要搖頭失嘆的衝動,正想再勸她一句,就見雲遲走出去幾步。
她站在這個墓室里稱得上最亮的地方。
柴叔看到她一雙紅腫如燈籠的眼睛,又想搖頭。
這丫頭是看不大清楚吧?所以她是不是不知道那東西的恐怖?不過,剛才她明明是知道的啊。
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
那屍血蠱是真難殺。
它比她快。
等到它進了她的皮膚里,更是等於無醫了。
見她竟然還故意放重了呼吸聲,還不時走動兩步,柴叔真的覺得她瘋了。
她是真的想把它引出來?
柴叔有些不忍,想站起來又因為腿傷不可能,所以就挪動著身體,卻是往雲遲相反的方向移動。
罷了,他都已經這模樣了,肯定是沒有什麼機會活下去的,怎麼還能讓這麼一個小姑娘去白白犧牲?
吸引屍血蠱的事情還是讓他來吧。
雲遲聽到了他的動靜,心裡倒是一動。
徐鏡之前都成了那樣了還念念不忘要救這個人,也許是他的人格魅力實在是很強,也許是他的作用真的很大。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現在柴叔跟她搶著要吸引那條屍血蠱的注意力,說明這個人的確是心地很善良的。
「你別動,別影響我。」她低喝了一句,手裡將錦楓那支髮簪緊緊地握著。
她要在那條屍血蠱朝自己撲來的時候就把它的頭給釘中。
還沒有吸足血的屍體血蠱那么小,其實就跟一條小頭繩那麼大,要釘中它,談何容易?何況她現在的眼睛還是這樣子。
要是在她眼睛正常,視力正常的情況下可能還有把握。
但是現在......
慶幸的一點是,至少現在不需要只釘住屍血蟲的眼睛,因為不怕它把頭部鑽進身體裡去。
可是,那麼細小又一直扭動的蟲,要釘中也實在是太難了。
不管怎麼樣,拼一拼吧。
迎難而上,在困境中找生機,往往更加能夠激起雲遲的鬥志。
她一向是如此的。
雲遲說那句話的時候氣勢逼人,恍惚間讓他以為是在面對主子,有著無比的威嚴,因此柴叔不敢再動,也不敢再開口。
他緊緊地盯著雲遲,也緊緊地提起了心,等著那條屍血蠱蟲爬出來。
現在他們只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根本還不知道它具體在哪裡,因為屍血蠱蟲既然之前能夠躲起來準備偷襲,說不定早就已經從剛才那具屍體上偷偷地爬走,是鑽到別的地方了。
它很有可能跑到別的角落去,然後又悄悄從他們後面冒出來。
屍血蠱真的是令人防不勝防。
何況,這裡雖然有油燈,但是光線昏暗,只是那麼一條細小的長蟲也是難以看清。
最讓柴叔覺得心驚的是,這姑娘明顯有嚴重的眼疾,估計也就勉強視物,只能讓他幫著看清楚一點了。
墓室里一片寂靜。
這種寂靜就像是化為實質的壓力,重重地壓在了他們心頭上,讓他們的額頭上不一會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種時候就像是閻王已經站在了他們背後,隨時會揮動手中的鐮刀收割他們的性命。
誰也不可能泰然若素。
但是在柴叔看來,這個小姑娘的膽識已經遠勝於他以前見過的所有女人,不,甚至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可以說,除了主子,他就沒有見過膽子這麼大的。
而且,她怎麼知道他的名字?難道說她是主子派來的?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此時的柴叔完全沒有想到徐鏡還活著。
汗水從他的脖子裡滑了下去。
那條屍血蠱蟲竟然還未露面。
柴叔卻覺得自己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事實上,就算雲遲不來,他也差不多只能支持到現在。雙腿的傷在這樣的陰冷潮濕里越來越疼,他終會因為撐不過而無法憋氣太久。所以,在雲遲來之前,柴叔其實已經做好了必死的心理準備。
就在他一口氣堅持不住吐出來時,耳邊突然響起輕快的歌聲。
柔和中帶著點兒輕快,就如同十歲小丫頭看到了喜歡的花兒爭相開放,有粉色的小蝶正翩翩繞著花兒飛,小姑娘歡快喜悅的輕喃一般。
沒有詞只有調,似是隨意哼唱起來,但是又好聽得讓人不自覺地沉醉。
她這個時候怎麼哼起歌兒來了?
柴叔有些愣了。
實在是有點兒想不明白。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已經憋不住氣了,大口地濁氣吐了出來,那條屍血蠱也在前面一具屍體中冒出了一個頭,可是,屍血蠱蟲卻好像沒有發現他似的,一下子就朝雲遲飛竄了過去。
來勢如電!
因為極快,那條細長的蠱蟲甚至成了筆直黑箭一般,朝雲遲疾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