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馬車不能直接駛進宮門,宮裡派出宮輦,但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坐的。
安平侯的夫人和千金正好準備上輦,忽然覺得周圍有不少人細細的倒抽氣,然後就靜得不像話,好像有很多目光正看著她們一樣。
她們本來要上宮輦的動作不由得一頓,有些納悶地轉過身來。
只見越來越紅的霞光照耀之下,一對男女並肩而來。
璧人一雙,紅衣兩襲,頭髮血翡閃著貴氣金絲光芒。男人通身森冷氣息,本是熱情艷麗的紅衣,被他生生地穿出了一種凌厲和蒼涼之感,像是開在地獄的血色忘川花,令人不敢直視。
鬼王晉蒼陵!
但是,鬼王一向獨來獨往,身邊怎麼會有個女人?
等到再看清那女人的模樣,安平侯夫人心裡就暗喝了一聲彩。
與鎮陵王完全相反,少女身量修長纖細,卻把一襲紅裙穿得異常俏艷,像是最美的那株芙蓉,清清俏俏,不失艷麗,熱烈而貴氣。
雲鬢上只斜掃著一支血翡髮簪,與她鮮艷的唇色相呼應,但是,這些嬌艷,卻都比不過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這個少女完全是生面孔,在京城從來不曾見過。
但是,她的出現生生把在場的貴女們都壓了下去。
她是誰?
怎麼敢與鬼王穿一樣的紅衣,怎麼敢與他並肩而走?
這應該是在場所有人心裡的疑問,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真的問出來。
有人恍然,這應該就是昨天傳聞中,城門口那個當街跟鎮陵王索抱,然後真的被他抱上馬的少女吧!
安平侯夫人心頭一跳,只恨剛才動作沒有快一點,要是早一步離開了此地多好?現在可怎麼辦?
她趕緊地拽了女兒一把,想要拉她退開去。
但是,安平侯的這個小女兒雖已經十七,卻是嬌養在侯府,連京中貴女的聚會都極少參加的,因為備受寵溺,養得性子十分刁蠻,本來她已經要一腳上輦了,突然被拉住,心頭就有些不高興。
轉過頭來,正好也看到了這麼一對男女,突然眼露痴迷地看著鎮陵王,聲音近似呢喃:「娘,他是誰?」
安平侯夫人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這個時候她無比後悔自己和侯爺為了保護她,矯枉過正地拘著她不讓她出門,竟然不認識鎮陵王!
看她這模樣,分明是被鎮陵王的這身皮囊給迷住了!
也不看看,這滿皇城一開始被他的皮囊迷住的女人有多少,可是哪一個能落得了好的?
現在誰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啊,她這蠢女兒竟然還敢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
安平侯夫人都驚得手也不聽使喚了,還來不及反應,又聽女兒嬌聲道:「娘,他身邊的是誰啊?那支髮簪好漂亮,珍珠想要......」
安平侯姓田,安平侯千金叫田珍珠,其實長得也不賴,圓臉,膚白,杏眼小嘴,珠圓玉潤,嬌俏可人,正是各位婆婆們最喜歡的那種兒媳婦長相。
「珍珠!」安平侯夫人真的要暈倒過去了,再顧不上什麼,使勁地將她用力一拽,「快跪下,請王爺恕罪!」
田珍珠嘟起嘴,「娘,我們好歹也是侯府出身,哪裡要跪......」
話音未落,鎮陵王和雲遲已經到了面前。
近距離看著鎮陵王,田珍珠更是覺得他的模樣令她迷戀,田珍珠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輕提了提裙子,福了一福,眉目含情地看著鎮陵王,嬌聲道:「大哥哥,我是安平侯府的田珍珠,我能跟著你一起走嗎?」
在場眾人身體都晃了晃,總算是明白安平侯為什麼總是拘著不讓田珍珠出來了,原來她不僅無腦,還是個花痴!
雲遲掃了田珍珠一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晉蒼陵,「怕你的人千千萬,不怕你的人屈指可數,要珍惜。田小姐長得很可愛呢。」
田珍珠見她與晉蒼陵站得近,心裡有些醋意,又聽她這麼說自己,根本不覺得高興,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誰要你多嘴了?你誰啊?」
就算是他的妹妹,也太張狂了!再說,看起來就不像,長得不像,氣質不像,哪有妹妹跟哥哥穿一樣的衣服的?
她的話音剛落,鎮陵王冰冷的目光已經掃向跪倒在地的安平侯夫人,語氣森森,「她的命,要不要本王留著?」
「王爺恕罪!小女不懂事,求王爺饒命!」安平侯夫人瑟瑟發抖,猛地用力將田珍珠一拉,再顧不上憐惜她了,力道大得讓田珍珠根本站不住,咚地一聲,膝蓋猛地跪在地上,疼得她尖叫起來。
身為侯府千金本來就身嬌肉貴,膝蓋與地面的粗魯撞擊,她哪裡受得了?
「娘!你瘋了!我的腿要廢了啊,好疼!」田珍珠疼得杏眼裡湧出了淚,抬頭可憐兮兮看著鎮陵王,「您的王爺?您是哪一位王爺啊?真的要珍珠跪您嗎?」
那紅唇輕咬著,表情可憐又無辜。
只要是男人,沒有受得住她這般模樣的,她的幾位表哥就受不了,每次她用這種表情和語氣跟他們說話,他們就恨不得把月亮都摘給她。
這下子,安平侯夫人真是再堅持不住了,眼前一黑,竟然就這麼氣急攻心地暈倒了過去,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而她身後的丫鬟們卻也嚇得頭都不敢抬,更別提去扶她起來。
「田小姐,我告訴你吧,畢竟我人美心善,」雲遲真覺得自己看了一場古代花痴女上演的誘惑男人的戲碼,心情不錯,笑吟吟地對田珍珠說道:「他是鎮陵王。」
「鎮......」田珍珠本來就被母親突然的暈倒嚇愣了,再一聽到鎮陵王三個字,頓時臉色大變,驚恐萬分地失聲叫道:「鎮陵王?他是鬼王?」
鬼王二字一出,周圍的人又都倒抽了口涼氣。
誰都知道他是鬼王!但是沒有人敢當他的面說啊!
你現在真是不要命了嗎?
晉蒼陵終於掃了她一眼,突然摸出一方潔白的手帕,然後覆在手掌上。
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什麼,畢竟他的動作很是優雅。就連雲遲都挑眉看著。
但是,下一瞬,晉蒼陵的手指已經隔著手帕,猛地掐住了田珍珠的咽喉!與此同時,他身上散發出森森寒氣,讓人打從心裡覺得一陣陣發寒。
雲遲瞳孔一縮。
她感覺到了如同實質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