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那名老兵的倒下,讓亞恩目呲欲裂。
但他卻也沒有辦法,因為在擋下那射向自己的一箭時,他就已經意識到,向他發起攻擊的人是一名血脈騎士!
而射向他身邊那名老兵的那一箭,雖說不一定是一名血脈騎士,但對方的箭術卻也同樣不容小覷。
不過真正棘手麻煩的,卻是敵人有不少於五十名以上的弓箭手!
那密集交織的箭雨,當即就讓亞恩身後的那些士兵都吃盡了苦頭。
老兵們在聽到「敵襲」的喊聲時,就已經形成了下意識的肢體動作:他們迅速蹲伏和尋找掩體,儘可能的避免自己的身體出現在敵人的視野範圍內,然後才開始觀察起周圍的情況。
也就是那名跟在亞恩身邊的老兵比較倒霉,顯然是被當作了副官之類的身份,所以一開始就遭到了針對性的攻擊,當場就殞命了。
而和老兵們的條件反射戰術動作相比,那些山嶺村的村民就顯得一片亂糟糟了。
首先是因為精神上的疲憊,導致他們的反應力明顯慢了不止一拍。
接連十幾人都已經中箭倒地,周圍的老兵們也尋找到了掩體後,這些村民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朝著老兵的方向們跑去,尋找躲避的空間。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又接連遭到了針對性的攻擊,再一次倒下了十數人。
這一次,導致他們接連減員的,則是因為體能上的疲憊。
老兵們都懂得如何節省體能,調節狀態;但這些才剛剛經歷了一次亢奮復仇戰鬥的村民們,就沒有那些老兵那麼好的心理素質和作戰經驗了,因此雙重消耗的情況下自然也就導致他們在遇到遭遇戰時,完全來不及反應便被敵人收割了。
僅一波伏襲,亞恩這邊就倒下了快四十人!
其中超過一半當場殞命,剩下那一小半也都是傷勢不輕。
「自由作戰!」
亞恩清楚的意識到,這樣下去的話,他們所有人死在這裡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以他在下達了不作戰術干涉的自由作戰指令後,便第一時間朝著敵人的弓手伏擊群沖了過去。
黑色的烈焰,已經在他的身上燃燒而起。
此前在山嶺村作戰後隨意披上的衣服,又一次被這黑色的烈焰焚燒殆盡,露出了亞恩那健壯的上半身。
「咻——」
又是一支羽箭破空而至。
亞恩揮手格擋。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這支射向了亞恩的羽箭便被直接打落。
亞恩腳下不停,繼續前沖。
空氣里,又是兩聲弓弦輕顫的嗡鳴聲響起。
但亞恩依舊沒有選擇躲閃,而是迅速的揮劍輕擊——他的戰鬥經驗,以及如今的血脈能力所賦予的身體強化,都讓他能夠清楚的捕捉到這些箭矢的射擊軌跡,所以揮劍將這些羽箭擊落,自然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困難。
更何況,亞恩非常清楚,敵人就是想要逼他躲閃。
因為現在射向自己的這些箭矢,就沒有一支是剛才那名射箭的血脈者所發出的,對方真正致命的獠牙其實是藏在這些試圖逼著自己躲閃的羽箭後面:只要他敢躲閃,那麼那支最致命的羽箭就必然會射向自己的破綻處。
所以只要他不進行戰術閃避的動作,那麼這名射箭的血脈者要麼就得加入到針對自己的正面攻擊之中,要麼就得調用那些弓手向自己發起覆蓋式的密集攻擊。
這兩種針對亞恩的應對方式,不管是那一種,只要對手如此做,那麼便可以算是亞恩的勝利。
因為如果是前者的話,就等於是暴露了自身的位置。
而一名以遠程攻擊為主的血脈者一旦暴露自身的位置所在,威脅性自然是大幅度減少,甚至如果被亞恩逼近到身邊的話,說不定倒霉的就得是對方了。
至於後者的話,那便是等於放棄了壓制亞恩帶著的那些老兵。
那麼失去壓制後,這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一旦展開自由攻擊的陣勢,到時候勝負的天枰到底傾向哪邊還猶未可知。
所以,從亞恩向著敵人的弓手發起進攻的那一刻起,這就已經是一場勇氣與耐心的較量了。
誰先選擇退讓或者轉換戰術,那麼誰就輸了!
而很快,射向亞恩的箭矢也開始漸漸變多。
三支箭。
五支箭。
十支箭。
很顯然,敵人徹底意識到了亞恩的難纏之處,可他們卻也顯然並不相信亞恩能夠頂著壓力殺向他們,因此這些弓手依舊是以壓制那些老兵為主,只分出很小的一部分來針對亞恩。
可哪怕已經發出了十名弓手,卻也依舊無法阻止亞恩的沖勢。
甚至,就連減緩他的一絲速度都做不到。
雙方的距離,幾乎是頃刻間就已經縮短到了不足三十米。
亞恩已經能夠清楚看到這些弓手臉上的表情神色了。
二十米。
圍攻亞恩的弓手,已經多達二十人了。
一直被壓制住的那些老兵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驟然一輕。稍微膽大一些的老兵,甚至已經從掩藏地沖了出來,開始跟在亞恩的身後向著這些弓手陣群發起了攻勢,只不過他們沒有亞恩那麼好的戰鬥技巧,所以還是需要藉助一些障礙物進行遮掩躲藏和迴避,因此速度並沒有那麼快。
十五米!
亞恩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平靜起來。
他的眼神如鷹般的迅速掃了一遍所有弓手的表情和他們的動作。
然後下一刻,亞恩就意識到,那名弓手血脈者並不在這些弓手人群之中!
而幾乎是意識到著一點的瞬間,亞恩就已經停止了衝鋒的動作。
他的右腳猛然一頓。
強大的力量衝擊下,地面被直接踏出一個淺坑。
「這是陷阱!」
亞恩毫不遲疑的怒吼出聲。
陽謀陷阱!
以弓手殺傷和壓制,逼著他們不得不向這個弓手陣地發起進攻——如果他們不進攻的話,那麼這些弓手自然可以依靠射擊逐步縮小亞恩他們的活動空間,然後完成射殺任務。
可如果他們向著這個弓手陣地發起進攻的話,那麼他們卻也同樣會落入到敵人的算計里:包圍圈!
「嘖。」一聲不滿的咂舌響起。
下一刻,銳利的破空聲當即響起!
這一次就算亞恩不去格擋招架,他也能夠聽得出來,這箭就是那名以弓箭為武器的血脈騎士射出的!
順著利箭破空而至的方向看起,亞恩頓時便看到了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蹲在自己右側方大概百米處的一個小土坡上——她穿著一套偽裝性極強的褐綠色皮甲,臉上也同樣塗抹了土黃色和綠色的顏料,甚至就連她手上的那柄長弓也同樣做了偽裝的裝飾,若非她突然射箭爆發出了破空的氣流,粗略一看的話還以為只是一株矮灌木而已。
面對這一箭,亞恩這一次沒有選擇硬抗。
因為剛才那一聲明顯不滿的咂舌聲,並不是這名女子發出的。
這附近還潛藏了第二名血脈騎士!
「殺!」
一聲充滿威嚴感的暴喝聲,猛然響起。
緊接著,一道匍匐在地、躲藏在弓手陣群的人影便突然暴起發難!
十三米的距離,對他而言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因為幾乎是他的高喝聲落下那一刻,他就已經雙手持匕的殺到了亞恩的面前。
亞恩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在血脈圖譜上下太大的功夫,以至於他對於各種血脈的常識認知甚至還不如自己的兒子——就好比現在,亞恩就沒有認出這名在一個呼吸內就突然橫跨了十三米距離的血脈騎士覺醒到底是一種什麼血脈;同樣的,他也沒有辨認出那名射箭的女子所覺醒的血脈是什麼。
但從經驗上來判斷,他卻是知道那名射箭女子的血脈與「風」無關,而眼前這名拿匕首的男子,血脈則是和「風」有關。
「叮——」
亞恩手中的長劍,以靠近劍格的那一端擋住了這名男子的右手匕首。
然後他手勢微微一轉。
長劍與匕首的交擊處一滑,瞬間就又變成了劍身中段攔著匕首,而靠近劍格的位置又擋下了另一把匕首。
「叮——」
第二聲響起。
這個時候,射向亞恩的那支銳箭才從亞恩的面前掠過——亞恩的頭微微朝後一仰,箭矢與他的鼻尖相距一厘米的擦過。
「去你瑪的!」
亞恩粗魯的咒罵聲,在箭矢飛過的瞬間,緊接著響起。
然後他毫無騎士風範的掄起左手,一拳就朝著男子的面門打了過去。
幾顆牙齒混著血水從男子的嘴裡飛出。
他顯然沒有預料到,亞恩會這麼粗鄙無恥的攻擊手段。
這簡直毫無騎士風度可言!
更不用說貴族了!
一拳砸了過去,徹底破壞了對方的身體平衡後,原本的招架動作自然也被瓦解。
亞恩搶先一步的收劍——他很清楚,在兵器優勢上,他現在反而是吃虧的,畢竟這麼近的距離內,他手中這柄超過一米長度的騎士劍可無法讓他做出「刺」的動作,反倒是對手的匕首在這種距離內更具殺傷優勢。
而收劍之後,亞恩也在同時往後退了一大步,然後手中的長劍便在對方難以置信的神色里朝著對方刺了過去。
他清楚的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騎士禮儀?
你還是一名血脈貴族嗎?
但亞恩在乎這些嗎?
作為一名在邊軍廝殺了那麼多年的哨探,後來又是一個傭兵團的副團長,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亞恩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好看、有風度,那都是沒用的!在戰場上只要能夠殺死敵人,不管是多麼醜陋和卑鄙的手段,那才是最好用的!
只是。
「叮——」
一股充沛的力量,撞上了亞恩的長劍,讓他本該一劍刺向那名男子的劍鋒順勢一偏,只刺中了對方的肩膀。
甚至因為力量和姿勢動作的偏斜,這刺入對方右肩的一劍別說沒能貫穿對方了,甚至就連入肉都不深。
已經意識到亞恩與他以前交鋒的對手不同,這名男子儘管神色複雜,但也清楚戰場可不是什麼講究騎士精神的地方,所以他強忍著疼痛,後退一步,主動將刺入自己血肉的長劍拉出。
只是,他以為已經儘可能高估了對手的判斷,卻還是低了。
「呸!」
亞恩一口濃痰直接吐到了對方的臉上,而且還精準的糊在了對方的一隻眼睛上。
下一刻,一腳就踹在了對方的胸口上,將對方給踹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