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瑪,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將所有觀察哨全部拔除了。」一名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青年沉聲回答道,「我們根據敵人的巡視路線布下的陷阱,也成功攔截住了三支巡視小隊,現在白山領平原村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很老練的王國邊哨軍布置,沒想到白山領領主也有這種邊軍老兵。」一名騎在馬背上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按照約定,東山領應該在兩天前就入侵了,但平原村這邊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看來計劃是成功了。……傳令所有人,全軍出擊,我們必須在明天之前拿下平原村,完成對白山領邊地的封鎖,明天西風領也會正式出兵了,到時候如果我們沒能封鎖住敵人路線的話,西風領還要嘲笑我們春風領都是廢物了。」
「是!」
臉上有著一條從右臉眉頭直落到嘴角的猙獰傷疤的青年阿德瑪,大聲應答了一句後,便立即開始進行傳令了。
很快,這支枕戈待命已久的部隊,就立即在中年男子的率領下正式開拔。
他們很輕易的就越過了白山領與春風領的邊境線。
本來在距離這處邊境線大概一公里外的山峰上是有一個觀察哨的,以春風領這支近四百人的部隊規模,都不需要他們越過邊境線,只要他們開始在邊境處集結時,這處觀察哨的烽火台立即就會升起烽煙,表示春風領的敵軍已經集結。之後,整個白山領內所有看到升煙的觀察哨烽火台便會接連升煙,整個白山領自然也會立即進入全面戰爭狀態。
但此刻,春風領的部隊都已經全員跨入了白山領的領地,這處觀察哨上卻也依舊沒有升起烽煙。
春風領領主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輕蔑之色。
『一個蠢貨。』
『邊境敢用這種觀察哨烽火台的警戒布防方式,那是因為邊境血脈騎士可不少,每一個烽火台都可以安排幾名血脈者駐防,防止被敵人拔掉釘子。』
『你一個連五名血脈騎士都沒有的白山領,也敢這麼做?』
春風領領主的大手朝前一揮,沉聲一喝:「我們的敵人已經成為了聾子和瞎子!接下來,就是你們盡情劫掠的時候了!現在,全軍朝著白山領的平原村全速出擊!」
「噢——!」
所有春風領的士兵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興奮吼聲。
沒有人會拒絕一場戰爭劫掠。
尤其是春風領的士兵。
……
「亞恩大人。」一名士兵來到了亞恩的身後。
亞恩臉色難看的將長劍從一名穿著皮甲的士兵身上拔出,鮮血頓時濺落了一地。
他回過頭,望了一眼身後跟著的人,然後開口問道:「有沒有傷亡?」
「沒有。」所有跟在亞恩身邊的老兵都咧嘴笑了一下,「這群東山領的蠢蛋,哪是我們的對手。」
其他人也笑著附和了一聲。
「敵人只是人數少,而起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呢。」亞恩雖然不想打擊這些老兵的心態和士氣,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盲目的鼓勵和誇讚他們,否則的話真等到戰鬥打起來的話,一旦攻勢受阻,他們的心態就很容崩潰,「所有人抓緊時間休息,我們馬上就要出山了,接下來就很可能會頻繁的爆發遭遇戰了,到時候就沒有時間休息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不在嬉笑,而是開始坐下來恢復體力。
不少人更是在喝了一點後水就趁機閉眼小憩。
他們從昨天傍晚的時候,緊急通知疏散了整個平原村的所有人後,就立即跟隨著亞恩開始朝著山嶺村進發。
本來一起想要跟隨而來的還有平原村的那十多名民兵,只是被亞恩拒絕了,讓他們去白山城找辛西婭報導。而且他用的理由是,平原村的村民們也需要他們的護送,所以這些民兵無奈之下也就只能離開了。
事實上,老兵卻都很清楚。
整個平原村算上老人和婦孺一共有近兩千人,青壯年其實只占了總人數的三分之一。這些人哪怕就算分散撤離,也根本就不是那十多名民兵能夠護送和組織的,所以他們實際上只不過亞恩送給他們的一個生存藉口而已。
不過,在亞恩提出要前往山嶺村嘗試營救威斯特男爵時,跟隨著亞恩的那三十名老兵卻沒有一個人反對——並不是不敢,而是這些年紀從青年到壯年的老兵,是真的願意跟隨亞恩一起前來營救威斯特男爵。
他們這些人里,其實有不少都是當年被亞姆、亞卡兄弟營救過的,所以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索德貝爾家族。
尤其是在過去三個月里,他們是親眼看著亞恩真正的做到了與他們同吃同住、一視同仁,甚至就連安排任務、執行任務時,這位血脈騎士也都與他們一起共同執行,並沒有仗著自己血脈騎士的身份就只顧著委派任務。因此,這些老兵們是真正的發自內心認同,也願意聽從亞恩的命令。
更何況。
他們現在做的事,說白了其實也是在保護自己的家人。
畢竟,他們是都是親眼見證過紅河領淪陷時的慘景。
亞恩看著正在休息的三十名士兵,他也同樣強迫著自己閉目養神。
他知道,此時最正確的選擇其實應該是直接返回白山城,畢竟自己的兒媳和未出世的孫兒都還在白山城。
而且豐饒平原的三位領主一起出兵南下,只靠白山領是根本就不可能抵擋得住,因而最好的選擇就是第一時間趕回白山城,然後在固守待援的同時,趁著敵人還沒合圍上來立即第一時間派人前往紅河領與寶石領求援。
但亞恩的內心卻讓他無法這麼做。
五年前他從鐵狼山拋下傭兵團戰友時的那一幕,在昨夜不斷的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所以他終究沒辦法做到直接撤回白山城的決定。因為亞恩覺得,若是萬一威斯特男爵還沒戰死,還在等待著他們的救援,就如同兩年前被困在赤石峰那樣,而他的撤離才是真正導致威斯特男爵死在山嶺村的罪魁禍首。
亞恩覺得自己肯定會瘋了的。
所以,他決定必須要親眼看一下山嶺村的情況,如此才能真正的讓自己心安。
……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響徹於空。
如蝗蟲般的箭雨覆蓋而落,撒向了山嶺村。
以木石搭建起來的房屋還好,並沒有被這些箭雨輕易的射穿,但是聽著這些箭雨落在牆磚瓦頂上時發出的「哚哚」聲,卻還是嚇得整個村莊的村民瑟瑟發抖。
而這些村民,還算是幸運的了。
不幸的那一批,要麼已經在昨夜就被發起夜襲的東山領士兵們殺死了;要麼,則是因為沒有錢搭建更堅固的房子,那些茅草屋頂直接就被落下的箭矢貫穿,然後就被射殺在房子裡。
威斯特男爵站在一間房子的二樓窗戶邊。
窗戶只打開了一條門縫,他小心謹慎的透過門縫觀察著村莊外的情況。
臉色顯得格外的難看。
他已經看出了敵人的作戰意圖:對方打算利用箭雨的覆蓋打擊來逐步縮小他們的活動空間,然後再配合血脈騎士和士兵的包圍作戰,徹底將他們絞殺在山嶺村。
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如果他們再不突圍的話,恐怕之後就真的沒有辦法離開了。
「領主大人!」羅達快步來到了威斯特男爵的面前,「敵人已經從西側殺入了,那邊的守衛力量已經徹底潰敗了,敵人正在絞殺我們的士兵,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威斯特男爵回望了一眼羅達。
此時羅達的右手臂還打著繃帶,那是昨夜奮勇殺敵時留下的傷勢。
他覺醒的血脈是二階魔物的【鐵狼】。
這種魔物生活在豐饒平原,製成血脈藥劑後,通常可以讓覺醒血脈力量的血脈者獲得【鐵骨】的能力,在晉升二階時可以稍微強化速度與體能,是一種偏向於防禦傾向的血脈。
也幸虧羅達覺醒的是這種血脈能力,所以昨晚遭遇到一名二階血脈者的襲擊時,才能夠順利的保住右手,否則的話他恐怕現在就要失去一隻右手了。不過哪怕這隻手保住了,但現在他也沒有任何作戰能力了,所以只能跟在威斯特男爵身邊當一個傳令兵,同時兼顧戰場的匯報工作。
「突圍。」威斯特男爵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就下令了。
「山嶺村我們已經守不住了,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突圍了,村子西邊的防禦陣線已經潰敗,現在敵人又封鎖住了北邊,這兩邊的士兵都跑不掉了。……讓東線的人迅速到村南跟我們匯合,我們立即突圍離開。」
「那山嶺村的村民呢?」
「讓他們投降吧。」威斯特男爵輕嘆了一口氣,「他們或許會被劫掠和遭到欺辱,但最起碼他們還有希望活下去。」
羅達咬了咬牙,臉色顯得格外的難看。
山嶺村是他繼承了自己姐姐的遺產獲得的封邑,此時讓村民投降接受劫掠,實際上就是在放他的血。
但羅達也知道,他們沒辦法阻止這支入侵者部隊。
他們這邊有領主的一百名私軍士兵,四十名農奴以及村子裡徵召的三十名民兵,而且還是圍繞著村莊進行防禦戰,其實作戰優勢不小。
可沒想到,東山領這次入侵的部隊居然足足有三百人,幾乎是將整個東山領的所有領主私兵都派了出來。而且敵軍不僅有同為三階血脈者的東山領領主,還有三名血脈騎士,這份作戰力是他們這邊的兩、三倍之多。
若不是昨晚的夜襲,敵人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挑選襲擊的第一個目標點居然就是威斯特男爵住的地方,結果闖入的一名二階脈血騎士就被威斯特男爵殺死了。等到東山領領主帶著其他血脈騎士趕來圍殺時,威斯特男爵已經退入到了部隊的保護圈內,敵人在準備不足和夜色環境的影響下也無法強攻作戰。
恐怕昨晚那場襲擊,羅達和威斯特男爵就已經死了。
「大人,我們往哪個方向突圍?」羅達沉聲問道,「是往白山城嗎?」
「白山城……」
威斯特男爵低聲自語了一句,然後緩緩搖頭:「不!」
「敵人的入侵,我們的觀察哨既然沒有發出任何警告,那麼就證明對方已經發現了這些觀察哨並且全部拔除了,所以他們肯定也會封堵住我們往白山城逃離的路線。所以……我們在村南集合,然後假意朝白山城方向突圍離開,但實際上我們繞圈子往西邊過去,想辦法和亞恩騎士匯合!」
「亞恩騎士會來接應我們嗎?如果春風領也進軍的話……」
「我相信亞恩騎士!」威斯特男爵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他在沒有得到我戰死的確切消失前,他一定會往山嶺村過來,嘗試與我匯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