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優勢在我
這六架附魔床弩杜鐸伯爵實在是太熟悉了。
方盤一樣的底座上,甚至連艾沃爾公國的徽記都沒有完全磨光。
它們是從嘆息高牆城頭上拆下來的!杜鐸完全沒有想到,這種笨重、巨大、幾乎只會用在守城中的床弩,竟然會被雷文用於野戰。
攥緊手中骰子,杜鐸高聲下令:「全線進攻,開始突擊!!」
戰鼓隆隆,旗語不斷,3萬大軍緩緩加速,帶起的煙塵讓本就陰鬱的天地變得越發昏黃。
雄鷹軍全軍停在原地,就像是等待獵物入口的猛虎。
附魔床弩的弩盤緩緩轉動,對準了杜鐸的左翼。
有士兵高舉木槌,照著弩盤上高高豎起的鐵柱狠狠砸下!
「向左翼下令,沒有支援,穩住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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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戰場第一線,雄鷹軍和杜鐸軍撞在一起,幾乎無法分清彼此,無論是投矛還是脈衝電涌,都會對友軍造成誤傷。
這種素質,強出了諾德行省常規軍隊不止一籌。
兵力越多,戰況就越是複雜,而傳令兵的報信總是會有相當程度的延遲和失真。
杜鐸軍中響起輕輕的吟唱聲。
杜鐸軍左翼仿佛被魔鬼的利爪犁過,抓出了6條血淋淋的溝壑,又在盡頭處留下燃燒著火焰的深坑。
這一次,荷亞茲沒有立即下令繼續撲擊,因為第三批弓弩手又已經對準了天空。
床弩一輪齊射,帶來了大約200餘人的傷亡,這對於一支8000人的部隊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士氣的打擊極為巨大。
而敵軍後方隨軍輜重,又全都在羽箭的覆蓋範圍之內。
「暴風渦流!」
喀啦啦……
杜鐸本已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杜鐸已經看出了雷文的戰術意圖。
「預備——」
明明是盛夏,可草木都開始隨之凋黃!那橫亘在戰場中的藤蔓,還沒等完全舒展開,就紛紛變得萎靡不振。
他驚訝於,剛剛經歷了一輪恐怖的箭雨打擊,雷文的軍隊竟然沒有出現絲毫動搖,衝鋒之時甚至還能保持陣型!正當他要下令再來一輪箭雨時,傳令兵回報:
大地在這一刻因為數萬人的踩踏而隆隆震動!喊殺聲充斥著整個戰場!
濃綠光芒飄散開來,仿佛夏日間的閒風,又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
這裡杜鐸指的,是從博蘭金礦調回來的3位法師。
激涌的魔力在3名法師口中、鼻中、眼中溢出,化作銀色火焰。
雷文重點攻擊他的左翼,其目的就是為了以此作為突破口。
實際上即便是中軍兩端,也很難分辨出具體情況。
戰場上的現實就是,一旦進入白刃戰階段,煙塵騰起、雙方交織在一處,作為主將很難看清局勢,只能通過傳令兵不斷地匯報,粗略掌握情況。
「告訴那些魔法師,該動手了!!」
雄鷹軍的表現就是這八個字的代名詞。
「告訴帶隊的傢伙,要是讓這支重騎兵碰到我的軍陣,他就不用回來了!」
而左右兩翼,就不是他能看清的了。
如何分辨、指揮、處理,就要看主將的本事了。
即便被事先摞在一起又用石塊壓住,囤積起來的板條箱還是被一一掀翻,填充的稻草抖散開來,連同內中的箭矢、兵器和鎧甲飛散。
天空中,風王部隊的指揮者荷亞茲同樣高呼出聲:
「同時傳令重騎大隊,給杜鐸的左翼施壓!」
眼見著不久前還談笑風生的戰友化作一灘焦屍,周圍的士兵紛紛嚎叫出聲,有的站在原地,有的調頭就跑!而床弩不僅有一架,而是足足有6架!又是接連5次激發。
雄鷹軍頂著漫天羽箭發起了衝鋒。
「1。」
「3萬對1萬,優勢在我!」
「這是……怎麼回事!?」
數千箭矢在這瞬間同時失去了力道,緊跟著在狂風裹挾下倒卷而回!
就如同出現在嘆息高牆上的風王部隊一樣,這一道荊棘之海,就是杜鐸為雷文準備的開胃菜。
還有一點點運氣!
然而正當風王準備開始俯衝,第二批箭雨又已到來!剛剛施放過一次暴風渦流的風王們短時間內無暇凝聚魔力,只能緊急拉升!風王飛行迅捷,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四頭風王中箭。
若是那時的老兵還在,他何至於為區區200來人的損傷擔憂?想到這裡,杜鐸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對旺達的憎恨。
鋼鐵都如此,更別說是血肉之軀。
天空中,百餘風王齊齊振翅,青色暴風幕簾般席捲而出!
受傷的士兵一聲不吭,原地戳起長矛跪地,等待輔兵將其搬運到後方。
一箭,入陣16米,當場碾爆了11名杜鐸軍。
杜鐸伯爵不懂這些,但這並不妨礙他發出相似的感慨。
大地中生出根須一樣的黑紅色脈絡。
雄壯的體格、整齊的陣列,不愧於「王」的聲名。
為了防備這一點,他甚至還在大營中給雷文準備了一些「驚喜」。
嚴格來說,她剛剛並沒有施法,只是用自己的血脈之力,詛咒了這片土地。
而且目前局勢足以讓杜鐸滿足。
在這加速到極限的床弩面前,即便板甲也脆如糖殼,更何況是這些只穿著皮甲的步兵?弩箭射爆一具具身體,血肉之軀在它面前仿佛無物。
另一邊,瑪格麗特也收斂了身上黑氣,她懷中的兩瓶腐魂精華已經清空。
為首的紅衣魔法師忽然一揮法杖,魔法陣中的魔力全都被牽扯到他法杖頂端,轉化、綻放成一簇濃綠光芒:「荊棘之海!」
高坐城中,從容指揮十萬、幾十萬大軍,還能輕易看穿戰場局勢,通過排兵布陣而取勝,那是只有三流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橋段。
這道荊棘幕牆的確出乎了雷文的預料。
想要填平這道溝壑,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命。
杜鐸軍中,士兵們皮盔飛卷,幾乎睜不開眼睛!
與此同時,杜鐸也在下達命令:「後備隊調出2000人,給我看住那支重騎兵,不計代價!」
所過之處,一種莫名的灰敗瀰漫開來。
然後就砰的應聲碎裂,甚至無法偏轉弩箭的軌跡。
杜鐸看著天空中覆壓而來的陰影,直觀體會到了當初旺達面對的壓力。
此時雙方相距已不足八十米,杜鐸軍面對已經衝到最快速的雄鷹軍發起了反衝鋒。
那也只是會造出一片火海!杜鐸冷笑著:「不是只有你會使用魔法,雷文!」
英勇者未必能活,怯懦者也未必會死。
6000遠程士兵,對掉100風王,看似吃虧,不過反正如今兩軍混雜在一起,與其冒著誤傷風險繼續射擊,倒不如以此封住雷文最強的手段。
如果不是那3名法師牽扯了雷文的注意,天知道這位三階施法者會造成什麼樣的破壞。
3位法師惶然失措,向後退去以備壓制住暴走的魔力,如果現在不去調整,那麼他們的魔力境界很可能會就此跌落。
也就是那場被諾德人稱為「邊疆戰役」的戰爭。
沒了空中部隊的出其不意,雷文還能玩出花來不成?
「2……」
「十字弓手待命,弓箭手再拋射兩輪箭雨。」
杜鐸大聲下令:「衝鋒!」
現在的雄鷹軍,進退兩難。
隨後,火焰猛然爆發開來,炸開一團沖天烈火,將更多杜鐸軍席捲其中。
戰線越來越近,在不到200米時,床弩再度完成一輪填裝。
想要從中活下來,需要裝備、訓練、意志……
但這時候,雄鷹軍卻主動發起了衝鋒!杜鐸伯爵的優勢,就在於那6000人規模的遠程火力,如果雄鷹軍不衝上去,只能被動挨打。
在他身後,一身小兵裝扮的瑪格麗特在悄悄念動咒文。懷中還抱著兩瓶腐魂精華。
嗖嗖嗖
殘留在戰場中央的箭矢被荊棘頂起、包裹,木質箭杆被輕易壓斷,而那堅硬的鋼製破甲箭頭更是被磨成粉碎。
代表著詛咒之力的黑色氣息從她身上流溢而出,沾染過腐魂精華後化成了一種死血般的黑紅,滲入大地。
杜鐸軍中,3名法師再也維持不住這道儀式魔法。
身後的同僚開始自動補位。
「雷文做了什麼!?」
點點鮮血從空中滑落。
隨著一道道黑紅氣息盤旋上去,藤蔓從濃綠色變為枯黃,又從枯黃變為死白,最後化作一灘灘沒有形狀的爛泥。
反正他還有3000預備隊,如果對方重騎兵選擇強行突入,那麼就把後備兵力全都投入進去,壓死雷文這最後的手段。
「你打算怎麼處理呢,雷文?」
而且雷文不打算和對方這樣交換戰損。
杜鐸目光掃過戰場左側,那裡他的2000預備隊正和雷文的重騎兵兜著圈子。
有人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掛在長槍上;有人擋住兵鋒,卻被推得倒飛而起落在地上,被自己人踩成肉泥;有人瑟縮著抱成一團,卻在刀槍叢林中得以苟活!
不過戰爭本來就是如此,變化如風,安排好的手段用不到也屬正常。
一旦左翼部隊被擊潰,那麼就可以對他的中軍形成兩麵包夾。
杜鐸的左翼雖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慌亂,但並沒有崩潰,整體上依舊在繼續進軍。
眼看風王部隊越來越近,杜鐸握緊了拳頭:
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他們手握法杖,同時吟誦著咒文,魔力從他們身上流淌開來,化作條條水蛇般的湛藍色涌流,又匯聚到一起,慢慢充盈了整個魔法陣。
而且荷亞茲還發現,這時候最先射出弓弩的杜鐸軍,已經基本完成了填裝。
身著黑色鎧甲的雄鷹軍與穿著藍色戰袍的杜鐸軍,就像是兩股互相逆沖的洪水。
毫無花俏地撞在一起!轟——
疲累的眼中帶著一絲興奮的快意!
隨著烈焰熊熊燃燒,讓人作嘔的焦臭味兒瀰漫了整個戰場!此刻,雄鷹軍中軍之後,騎在戰馬上的雷文清晰地看到了杜鐸軍隊的反應,眉頭微微蹙起。
杜鐸本以為風王在正面戰場遭遇不利後,會去襲擊他的大營,以期摧毀他的糧草。
但杜鐸並不擔心。
看著天空中茫然徘徊的風王,杜鐸心中升起了極大滿足。
腳下法陣猛然爆發耀光,隨後在如同水晶爆碎的聲音中潰散開來。
「呵呵,戰爭,可不是靠一兩下花招就能贏的。」
此時此刻,雷文和杜鐸同時緊緊盯著戰場,口中數著同樣的倒計時:「3……」
180米、160米、140米……
骰子在杜鐸手指間環繞,嘴角拉出一絲快意的笑容。
對艾沃爾的軍隊發起攻擊,收割著艾沃爾人的生命!而杜鐸,由於時間倉促,連半點反制手段都無!
這是戰場的殘酷,也是戰場的公平!一片陰影覆蓋天空,風王部隊如期而來。
「重新填裝,繼續打擊敵軍左翼。」雷文下令道:
而正面戰場的情況,就相對單調了。
粗大如同房梁的弩箭上亮起一層藍色的魔法紋路,紋路中爆起火光,仿佛白晝流星般跨越400米的距離,來到了杜鐸的左翼軍隊。
嗡——
戰爭平等地考驗著每一位士兵。
有腐魂精華的幫助,之後數十上百年內,這片土地都將成為生靈的絕境,絕不會有任何植物能在這裡存活!
若是再有兩三輪,怕是摸不到雄鷹軍的邊就要崩潰了!「一群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杜鐸在地上啐了一口,回想起了年輕時隨同父親一起參加「榮耀戰役」的時光。
他目光逡巡,想要試著在別處發揮作用。
破空聲中,箭矢如雨。
皮甲被撕裂的聲音、血肉被碾碎的聲音、骨骼被砸斷的聲音瞬間爆發,又匯於一處。
至於雷文的另一項殺手鐧……
杜鐸軍左翼,仿佛麥子般齊刷刷倒下一茬!一輪交換射擊,雄鷹軍傷亡不多,杜鐸軍卻最少丟掉了300條生命。
昏黃天氣下,雙方前排士兵幾乎是同時舉盾,停住腳步。
這也是大兵團作戰的難處。
飛蝗般的附魔弩箭刺入杜鐸軍左翼,穿透了他們手中的鐵皮鳶盾,濺出的鮮血將大地染得一片通紅!
箭雨如同凝成實質的陰影,在一片密集的拍打聲中落在盾牌上,落在重甲上,落在倒霉士兵的膝蓋里、肩窩中,在雄鷹軍中濺起點點血花。
而雷文這邊2000十字弓手,卻全都對準了杜鐸軍的左翼,在前軍下跪蹲防的情況下,齊齊扣動了弩機。
但他沒有絲毫要停止進攻的意思。
一紅、一白、一綠三名法師呈三角形站在一處,腳下踩著一個規模不大、但頗為繁複的魔法陣。
當然,杜鐸也知道雷文是名魔法師,可他能怎麼做呢?放火燒掉這從荊棘海洋嗎?
一副似有若無的光幕攔在了弩箭的必經之路上。
他們將面對的,是源源不絕的羽箭!這還是荷亞茲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
無形的筆鋒蘸著濃綠墨水,在兩軍中央的空地上,橫拉出一道寬闊墨痕!那墨痕是由一叢叢濃綠色的荊棘構成,枝條粗壯,上面長滿了暗紅色的銳利尖刺,仿佛血管般脈動、抽搐。
咔——
這一次杜鐸軍左翼雖然採用了更為鬆散的陣型,但還是有近100人命喪弩下。
浮塵被吹拂乾淨,露出坑窪不平的地面。
同時也有一點遺憾。
號角聲高昂響起。
「給他們長長記性!」
隱約有吟唱聲響起,那是杜鐸軍隊中的法師在施法。
即便輪子用千磅巨石壓住,整輛弩車還是因為後坐力原地跳了一下。
如果原地停下,那麼就要繼續承受箭雨的打擊,雖然受到的傷亡有限,但天底下沒有靠被動挨打就能獲勝的野戰!而如果選擇繞行,那就意味著要浪費巨大的時間和體力,這期間同樣要承受杜鐸軍的遠程襲擾。
第一批箭雨呼嘯而起。
「後撤、先後撤!」
「啊啊啊啊!!!!!」
驚天動地的碰撞,濺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兵器、斷肢和濃稠鮮血!
就是因為旺達的失敗,讓本該守護嘆息高牆的附魔床弩,出現在了艾沃爾自己的土地上。
杜鐸只能看到自己的中軍和雷文中軍壓在一起,戰線在拉鋸,邦塔和對方主將埃里克僵持在陣中,鋼鐵和虛空交融碰撞,分不出勝負。
嘭
蛇蟲鼠蟻不顧大地上的響動,紛紛從土壤中鑽出,然後被一隻只鐵靴碾成肉泥。
「放!!!」
「大人,飛行魔獸傳信,敵軍風王部隊,正從東南方向襲來!再有3分鐘時間就將趕到戰場。」
更何況,是那魔力構築的虛假荊棘?「廢物!」杜鐸眼角劇烈跳動了兩下,但也知道這是非戰之罪。
「——大人!」一位傳令兵氣喘吁吁地跑到杜鐸面前:「右翼戰情艱難,請求支援!」
杜鐸一怒:「我不是說了,左翼沒有……」
「等等,右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