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卸甲風

  村民當即道:「二公子,這位就是請來給鐵大哥看病的大夫。」

  「看這位紫衣姑娘,年紀也不大,頂多也就是十八九歲,二十來歲的樣子,她真的能治病救人?」

  侯骨萬景又上下打量了紫衣女子一番,「大叔,你不是說你要請的大夫是一位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老爺子嗎?治病救人,還得是老大夫才有豐富的經驗啊。要知道,這個世上,庸醫實在是太多了。」

  他說這一番話,一方面是的確對這位紫衣女子的醫術有些不太放心;

  另一方面也是看到這紫衣女子的容顏絕麗,有心想要跟她發生點什麼,因而故意這麼不給她面子,以便讓她對他印象深刻,最好是能跟他爭吵一番,從而讓她對自己產生憤怒。事後大不了他再道歉就是。

  但紫衣女子聽了侯骨萬景的一番話,似乎雲淡風輕,並不為所動,依舊淡然素雅。

  ——侯骨萬景想要讓紫衣女子生氣從而對他產生深刻印象的「奸計」,一時未能得逞。

  倒是那位村民趕忙解釋道:「二公子,墨老大夫年齡大了,走不了山路,他的兒子又被人請去了臨湖城,於是,我只好請墨老大夫的孫女過來給鐵大哥診治。」

  侯骨萬景總算也知道這位紫衣女子的一些信息,當即話鋒一轉,「噢,原來是墨老神醫的孫女。那自然是家學淵源,從小耳濡目染,必然是醫術高明的。有墨老神醫和他的兒子墨神醫教導,墨姑娘的醫術,那肯定是妙手回春,甚至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鐵大叔有墨姑娘診治,定然會藥到病除。」

  他見無法讓紫衣女子生氣,便展開自己吹捧的拍馬屁功夫。

  誰知紫衣女子似乎是聽慣了人們對她的批評,也見慣了人們對她的吹捧,因此,她如同一池春水一般,不起一絲微瀾,不起一毫漣漪,仍然是八風不動,目光淡淡然。

  「我可以看病了嗎?」

  紫衣女子淡淡地問。

  「當然。」

  侯骨萬景側身閃開。

  紫衣女子走到床邊,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藥箱。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讓人感覺她已經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了。

  她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鐵福安的面色、舌苔,切了脈象,然後,她開始詢問病人的症狀和病史,包括他最近的飲食、睡眠情況以及是否有其他不適等。

  鐵福安回答得很詳細。

  紫衣女子也聽得很仔細,不時地點點頭。

  一番望聞問切,有模有樣,顯然已經是一個熟手。不但絲毫不怯場,反而從容不迫,給人一種遊刃有餘之感。讓人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趁著紫衣女子給鐵福安看病的當口,侯骨萬景將那位村民拉到一旁,問:「大叔,這位莫老大夫的孫女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墨佩蘭……」

  那位村民沉吟著,又道:「公子放心就是。墨老神醫在我們這一帶是出了名的老神仙。就連江洋王都曾經請他老人家去王宮裡給王妃們看過病。他的二兒子墨道成還在東夷國東夷王宮裡擔任過太醫呢。他們一家子都是醫術高超,沒有錯的。放心吧。」

  「嗯。」

  侯骨萬景點了點頭。

  他也從村民的口中套出了紫衣女子的名字——墨佩蘭。

  侯骨萬景見紫衣女子墨佩蘭診治得差不多了,便問:「墨姑娘,鐵大叔得的是什麼病啊?」

  墨佩蘭十分幹練地道:「鐵大叔連日勞累,幹活的時候,渾身冒汗,脫衣之後,又被陰風吹了……他這是陰血內耗,外感風邪,筋脈拘緊,氣血不通。」

  侯骨萬景又問:「到底是什麼病呢?」

  「俗稱中風。」

  墨佩蘭想了想,又沉吟著,「你聽說過『卸甲風』吧。跟那個有點類似。」

  「原來鐵大叔這是中了卸甲風……」

  侯骨萬景微微皺眉。

  一聽這話,鐵玄、鐵福安、鐵牛三個人臉上都很吃驚。

  他們一來沒有聽過什麼「卸甲風」這種怪病,二來又怕沒銀子治好病,只能等死。因此內心都十分忐忑不安。

  八棍子聽了,不由地默默地道:「以前的時候,江洋軍中有一位名將,在與南蠻部落聯盟的惡鬥中,曾經在半天的時間裡,陣斬了敵方十三員戰將,累到虛脫,身體之中更是熱血難涼。他回到軍營後,因為身體出了大汗,熱得受不了,貪涼吹風,於是,便立即卸去盔甲,又大口大口地喝了好幾碗涼水解熱。他大呼『痛快』。沒想到話剛一說完,他便突然倒地,緊接著,他竟然開始大口大口地狂吐鮮血,不久便即死去。當時,營中諸將都說他是累死的。如今看來,他這是中了卸甲風。」

  年齡幼小的侯骨薰兒聽了八棍子的這番話,不由地有些頭皮發麻,「中了卸甲風這麼恐怖……有一次,我在練完棍之後,也是渾身冒汗,便想喝一杯涼水解熱,剛喝了一口,便被阿娘打翻了,還罵了我一頓。原來這真的是會死人的。」

  現在想來,她仍然後怕不已。

  墨佩蘭看向八棍子,點頭道:「這位大叔說的,就是最為典型的病例。只不過,大叔所說的名將,中風極其嚴重。就算是名醫在場,也回天無力,來不及診治了。而鐵大叔的症狀還不算太嚴重,有的治。」

  鐵玄擔憂父親鐵福安的安危,忙問:「墨大夫,我父親的病能治好嗎?」

  「謹遵醫囑,好生調養,可望痊癒。」墨佩蘭道。

  侯骨萬景忙問:「鐵大叔這病,具體該如何調治?」

  墨佩蘭沉吟著,「暫時先服用「大定風珠」,外加牛膝、木瓜、地龍、蜈蚣、桑枝等,看看吧。」

  侯骨萬景又問:「何謂大定風珠?」

  墨佩蘭當即道:「算了,我把藥方都寫在紙上。你們按方抓取,然後依法熬製吧。」

  說著話,墨佩蘭從藥箱裡十分幹練地抽出紙筆,寫下白芍、地黃、麥冬、龜板、牡蠣、鱉甲、阿膠、甘草、五味子、麻仁、雞子黃,以及牛膝、木瓜、地龍、蜈蚣、桑枝等藥名,然後又寫了具體的斤兩數、熬製方法,交給侯骨萬景。

  ——墨佩蘭也很快觀察到,這個屋子裡,侯骨萬景才是主事之人。

  侯骨萬景將藥方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交給八棍子。

  八棍子不認識字,又將之交給鐵玄。

  鐵玄雖然認識字,但不多,因此,這些藥方所用之字,他是一個也不認識,臉上的表情很是尷尬。

  「給我。」

  侯骨薰兒當即念了一遍。

  鐵牛叔聽了,沉吟著道:「這些藥恐怕得去縣裡生藥鋪里買……不過,有些藥也不用都去縣裡買。像地龍、蜈蚣、桑枝、白芍,讓鐵玄去野地里采些來。至於其餘的藥草,恐怕只能去縣裡藥鋪買了。得花費不少銀兩呢……」

  普通百姓最怕得病,因為他們一旦得病,便要花去他們大半輩子的積蓄,甚至會因此而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俗稱「病不起」。

  「抓緊配藥,不可延誤。」

  墨佩蘭說著話,便收拾藥箱,準備要走。

  「墨大夫這就要走了嗎?」

  侯骨萬景心裡頗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