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大約就是如此。

  原本順順利利的答應反而懷疑，可若是提出條件，就覺得正常了。

  關寧是最懂人性的，也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

  就是要你安心的上當。

  阿和泰相信了。

  他也相信大寧皇帝的貪婪是有限度的。

  果然再一次接觸中，他沒有提出條件。

  結盟終於確定了。

  但真正實施起來也不容易。

  他跟兀良部雖然在一塊，但區分很明顯。

  嚴格的說只能算是同伴。

  各占一邊，互不干擾。

  兩方各會派出斥候，只有遇到戰情時才會共享。

  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接二連三的派出霍托跟關寧那邊接洽的原因。

  時間已經很緊張了。

  幾乎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距離北夷已經不遠了。

  現在不是他尋找時機，而是必須抓緊時機。

  因而只能採取簡單粗暴的方式。

  大寧皇帝的軍隊一直在他們尾稍吊著，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他想辦法把兀良保拖住，或者直接攻打，然後大寧皇帝的軍隊迅猛出擊，參與作戰，消滅兀良保！

  阿和泰很謹慎。

  鬥爭這麼多年，他可是很清楚，兀良保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不然他也不會用這個下下策跟大寧皇帝聯合……

  阿和泰已經開始行動了。

  畢竟在一起北撤這麼久，只要有心，就能注意到兀良保派出斥候的習慣。

  先把他的斥候殺掉，就是挖了他的眼。

  這樣就能為鎮北軍的到來創造機會。

  還要找理由把他拖住，不要著急的出發。

  好在這個理由是現成的。

  以引誘大寧皇帝為由。

  阿和泰要求大軍主動停下，他選定的位置到了。

  這個地方並不平坦。

  由北向南形成一個斜坡。

  北低南高。

  這樣視線就會受阻，等大寧皇帝過來時不易被發現。

  總之是儘可能的保證。

  這樣他的損失就會小一些。

  他的大軍停下，與之相伴的兀良部黑甲軍也停了下來。

  這已經是一種默契。

  只有兩方在一塊，才能免受敵軍的侵擾。

  尤其是在吃了一些虧後。

  曾經敵對的兩方，倒是表現出聯合的狀態。

  至少現在是這樣。

  「大首領，北夷王詢問為什麼停下。」

  隊伍剛停駐。

  兀良保那邊就派人過來。

  他們見面也不會直接來對方駐守營地，而是到居中的交界處。

  這是正常的警惕性。

  畢竟有曾經的敵對關係在，還做不到完全信任。

  要不還簡單了。

  他可以把兀良保騙來，然後直接殺死。

  這是不可能的。

  同樣他也不敢直接去兀良部的營地。

  阿和泰心想著，然後對著身邊大將郝巴低聲道：「做好準備！」

  「明白！」

  阿和泰帶著冷笑走了過去。

  兩方隔著一段距離。

  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也是兩人正常見面的狀態。

  很正常。

  「為什麼停下？」

  兀良保冷聲問道。

  這語氣也跟平時一樣。

  「休息休息，總得讓敵軍有追擊的時間吧？」

  阿和泰裝作隨意的說著。

  「馬上就要進北夷範圍了，我已經派出斥候聯繫軍隊，你這邊怎麼樣？」

  他這是有意試探。

  「我的人也差不多了。」

  阿和泰眼皮一跳。

  按照時間推算，兀良保派出的人已經知道發生戰亂，應該是在返回的路上。

  

  兀良保就快要知道了。

  不過他已經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一時陷入沉寂。

  兀良保又問道：「我前段時間讓你想的問題想了嗎？」

  「什麼？」

  「敵軍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是在引誘他們，可他們依舊跟隨著，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阿和泰倒是也想過。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大寧皇帝就是個貪婪的人。

  而且是無比貪婪的那種。

  本質上來說，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敵軍是在拖延我們回北夷的進度？」

  阿和泰微微一怔。

  「為什麼要拖延我們？」

  他在說出之後，面色微變。

  他想到一個可能。

  兀良保又接著道：「乃蠻王城一戰，我們已經見到了敵軍，數量並不算多，當時沒覺得有什麼？」

  「中原國家並沒有大規模騎兵，就算有也不一定全部用出，克烈部落也長時作戰，應該也沒有多少，這是正常的想法。」

  「還有一種可能。」

  阿和泰被引導，立即脫口而出。

  「他們另外派出兵力孤軍深入，長途奔襲，進入北夷……但這不可能啊！」

  阿和泰呢喃道：「北夷是我們的大本營，派兵前往能做什麼？」

  「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在說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別人或許不會，但大寧皇帝可不一定。」

  兀良保開口道：「曾聽拜不花說過，大寧皇帝曾將此法用到他的身上，直接率領軍隊攻打了他的老窩。」

  「現在可能也是這樣，他另外派兵力是偷襲我們的本部！」

  「不可能！」

  阿和泰驚叫出聲。

  反應之大，把兀良保都嚇了一跳。

  說是如此，其實他內心已經相信了幾分，並且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正常來說，他儼然不懼。

  就算派人突襲，又能派多少？

  最多五萬了不起了。

  這點兵力投入可能會造成一些麻煩，但也不礙事，這是體量決定的。

  還能打到王城不成？

  就算打到了，還能離開？

  可現在不同了。

  阿速特部是前所未有的空虛，所有戰士都被調集攻打兀良部，王城也僅留下了少量的守衛。

  計劃是他定的，人都是他安排的，他豈能不清楚？

  這個時候偷襲？

  阿和泰直感覺眼前一黑。

  還真的有可能攻到王城。

  見阿和泰的反應，兀良保疑惑道：「不至於如此吧？」

  他很放心。

  敵軍偷襲頂多算是侵擾。

  王城有朵顏三衛，還有眾多兵力，不會有什麼影響。

  可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兀良部已經被阿速特部攻打了……

  這就很奇妙，就像貪吃蛇一樣。

  不對！

  兀良保突然想到幾天前收到的秘信，結合將要發生的事情，以及阿和泰的反應，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難道……」

  冷目緊盯著阿和泰，令其立即反應過來。

  自己的反應太大了。

  容易讓兀良保聯想懷疑。

  懷疑也沒關係，反正他都要挑明了。

  不對！

  如果是這樣，大寧皇帝都派人偷襲了，現在還要跟他結盟，這可能嗎？

  自然是不可能了。

  他是假意結盟。

  再看兀良保此刻的眼神，仿佛要吞了他。

  他立即明白了一切。

  被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