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這一次朕要以理服人

  州衙前,人山人海。🐨🍟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

  臨安城曾是陪都,州衙也是相當的氣派。

  門前左右各有兩個石獅威武雄壯。

  「請陛下出來一見,老夫有幾句話要問。」

  上了年紀,身材消瘦的黃信高喊著,哪怕他已用了力,但依舊沒有多大的聲……

  江州州牧趙南星提著衣袍忙的跑了出來。

  「黃老先生,您都這麼大年紀了,還來這裡幹什麼?這要是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趙南星很著急的說著。

  「你們也不攔著點。」

  他看向黃信身邊的幾人,帶著些許埋怨。

  「趙大人,父親他的性格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們攔不住啊!」

  其中一個年近五旬的人說著,他是黃信的長子黃茂學。

  聽這番對話,可知他們之間似很相熟。

  確實是如此。

  不同於前蓮閣閣首祝賀同的沽名釣譽,黃信可是實實在在的聲名,這是做出來的,不是裝出來的。

  他在稷山書院執教近四十年,趙南星曾也受其教學,時常看望。

  「你去把陛下叫出來。」

  黃信直接開口,讓不少人變色。

  「父親,可不要亂說話。」

  黃茂學忙得阻攔。

  把陛下叫出來,這已經是很嚴重的冒犯。

  「我一個將死之人又怕什麼?」

  黃信根本不懼。

  這說的也沒毛病,七十六的高齡,已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確實沒什麼可怕的了……

  「這……」

  趙南星又欲勸說。

  其身後一道朗聲已經響起。

  「朕來了!」

  在關寧出來後,全場立即安靜了下來。

  似乎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誰都沒想到陛下還真的出來了!

  別看他們叫嚷的歡騰,可真看到關寧出來,都下意識的哆嗦。

  這可真是殺出來的凶名!

  理不一定能服人,力一定能服人。

  從官紳一體納糧推行到現在,還未出太大問題,真以為是他們老實嗎?

  不!

  是因為他們被迫老實。

  短暫的停頓片刻,一片密集的聲音。

  「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

  參差不齊,但皆是跪倒在地。

  說好的抗議呢?

  就這?

  那些叫囂厲害的讀書人們頭都不敢抬,更別說說話了……

  前車之鑑,後車之師。

  在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事情他們可都一清二楚!

  「陛下,老夫有一事想問!」

  唯獨黃信開口。

  言罷,他作勢就要跪下,他上了年紀,做這動作實在艱難。

  他也要行禮。

  「老先生不用行禮。」

  關寧開口制止。

  黃信反問道:「生員本可見官不拜,而今已被陛下取締,老夫一介平民,怎能不叩皇帝?」

  這說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朕早已下達御令,並已記錄於元武律中,不止生員可見官不拜,就連老百姓也可見官不拜。」

  關寧平靜回應。

  這個時代的弊病,平民見官叩拜,見貴族繞行。

  不過已被關寧取締。

  黃信微微一愣,看向自己的兒子黃茂學。

  「陛下確實頒布過此令。」

  關寧又問道:「莫非黃老先生認為平民百姓就可見官叩拜?」

  「非也。」

  黃信搖頭。

  便又問道:「那老夫為何不用拜?」

  「因黃老先生鞠躬盡瘁,教書育人,品德高尚者,自不用叩拜。」

  黃信又是一滯,他顯然沒想到關寧會這麼說。

  隨即他又搖頭道:「陛下真是這麼覺得嗎?您大改科舉,使得學之無用,老夫也成無用之人!」

  幾個來回,終於還是說到了正處。

  黃信上前一步,其佝僂的身形似乎挺直。

  「老夫倒是要問問,多少年來,聖人們著書立說,傳承聖言,這有什麼錯?」

  「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根,連祖宗的東西都丟了,還能做成什麼?」

  這話口氣有些重了。

  聽得人們都是暗自心驚。

  你這是跟誰說話?

  可不要仗著年紀大就敢如此冒犯,在這位陛下面前可是行不通的。

  「父親?」

  黃茂學等幾人忙著跪下。

  「我父親上了年紀,他……我們這就帶著離開。」

  可黃信根本不為所動。

  他平靜道:「老夫已是半隻腳踏進棺材裡,什麼都不怕,若陛下您也像兩年前對待祝賀同那樣對待老夫,自然也是可以的。」

  此言讓周邊人皆是一怔。

  這也是那些讀書人不敢造次的真正原因。

  兩年前,前蓮閣閣首抵制新政,就在這州衙前,被這位陛下誅了十族!

  他也創下記錄,成為第一人。

  據說當時實在找不到第十族是什麼人,便把祝賀同的好友當成第十族,殺了好幾個。

  黃信倒是沒感覺,卻把身邊人嚇得面色煞白。

  這要是受了牽連,可真是無妄之災啊……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一言能定人生死。」

  黃信低沉道:「殺戮確實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式,但如果只知一味的殺戮,反而是心虛的表現。」

  這話讓周邊人又是眼皮一跳。

  這話說的可是更大膽。

  以陛下的行事風格,黃信怕是要提前入棺了。

  趙南星正準備勸諫。

  他認可黃信的話,有的人能殺,有的不能殺。

  黃信就是後者。

  殺一個執教近四十年的老學究,可跟誅一個沽名釣譽的祝賀同完全不同。

  整場氛圍更壓抑了!

  就在這時,關寧開口道:「您誤會了,朕並沒有完全摒棄聖人學說的意思。」

  所有人都錯愕了。

  關寧不但沒有要殺人的意思,還解釋了,而且還用了尊稱。

  對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

  關寧知曉黃信的事跡,很值得稱讚。

  實際上,有很多教書先生都是受僱於貴族之家的私學,為其服務,而黃信不是。

  人們只知黃信是在稷山書院任教,卻不知他經常性的外出去貧縣鄉鎮辦學育人。

  他一直奉行的是有教無類。

  富貴子弟該讀書,窮苦百姓的後輩更應該讀書,這是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樣的人值得尊敬。

  黃信敢這樣說話,就是因為他有底氣,是真正的底氣。

  他來問話,也是問心無愧。

  不摻雜任何雜念!

  關寧認可他剛說的那句話,殺戮是手段,但不是慣用手段,殺該殺之人。

  這一次朕不殺人。

  這一次朕要以理服人。

  是真正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