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田瞳孔微縮,隨即又恢復如常,他看著周邊無人,低沉道:「此事重大,你跟我回兵部衙門班房,詳細說清楚。」
「您相信我?」
殷年神情略帶著詫異,他以為費田聽到後,會充滿疑問,畢竟他要說的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因為我跟你有同樣的懷疑。」
「那您進宮?就是為了向陛下稟報這件事?」
殷年覺得遇到了知音。
不愧是費大人,竟然能發現到這一點。
「跟我去兵部班房,詳細說清楚。」
「是。」
殷年不疑有他,直接跟著費田走了。
雖已至深夜,可兵部依舊是燈火通明,守城戰還在打著,兵部要協調調度很多事情,不過費田班房這邊無人打擾。
「你可以說了。」
費田給殷年倒了一杯熱茶。
殷年開口道:「我這種懷疑並不是無故放失,而是有根據的,在這次守衛戰中,薛懷仁制定的作戰策略,簡直離譜。」
「他放著那麼多兵力不用,卻只盯著我們城衛軍往死了用。」
「城衛軍不是精銳嗎?用你們也很正常吧?」
「說的好聽。」
面對費田的質詢,殷年開口道:「他把其他軍隊的主要將領全部更換,近日軍中多起謠言,將士們反戰意識很強,可薛懷仁不管不顧,似乎在故意縱容……」
他說著自己的看法理由。
「我真的不是因為城衛軍覆滅而不滿才這樣說的,這就是一種感覺。」
「我再給你倒杯茶。」
費田探著身子將他的茶杯拿走,轉到他的身後。
「這麼說來薛懷仁真的有可能跟關寧勾結?」
「真的,我敢肯定!」
殷年開口道:「您一定要及時跟陛下稟報,否則就晚了。」
「我會的。」
費田開口道:「如果你的稟報屬實,那就立了大功,現今像殷統領這樣一心為國的人可不多了……」
「費大人謬讚了,您才是真正……」
他正說著突然滯住,面色也因疼痛而瞬間變得扭曲,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叫,可他的嘴卻被緊緊地捂住。
殷年支支吾吾,艱難的回頭,看到的是一雙冰冷的目光,正是他所敬重的費大人。
「你……」
殷年眼睛瞪的斗大,又充滿了不解。
他不明白費田為什麼會這樣做?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也跟關寧有勾結。」
費田在他耳邊低聲說著,隨即咬牙拔出了他刺在殷年後腰的匕首。
「你……」
殷年眼中帶著濃濃的驚駭,隨即目光逐漸失神……
「薛大人不愧是老狐狸,難怪會突然復出,原來是有這樣的打算……了不起!」
費田低沉呢喃著。
「吾道不孤,我倒是要幫幫忙了。」
他都沒有看已經死了的殷年,這就是個倒霉鬼。
確實是倒霉,好不容易稟報個正事,還稟報到了費田這裡……
「既然薛大人有這樣的心思,那被薛大人請出山的越國公怕也是同樣的心思,既然是這樣,那我的布置安排要改變了,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
費田思緒著。
段盎的兵部尚書一職已經被撤,而換成了越國公楊素,所以他的相應計劃,也要改變……
「殷年呢?讓他來見朕!」
與此同時,隆景帝的怒吼聲響起。
「咳!」
「咳!」
他剛發完怒吼,隨即就猛烈的乾咳了起來。
「陛下,您不能再動怒了。」
劉愚忙的把隆景帝扶在了床榻上。
隆景帝已經近十天沒有出過寢宮,他頭髮盡白,面容蒼蒼,看起來也虛弱至極。
就在剛才他得到三萬城衛軍全部覆滅的消息,讓他又一次受到打擊。
「上京能守住嗎?」
他坐在床邊忍不住呢喃著。
「怕是……難!」
在其身邊的皇城司司首耿良平開口道:「薛大人精通政務,但軍事方面並不擅長,指揮方面有很大的失誤,又有我方士氣不足,所以……陛下您要儘早做準備!」
「做準備?什麼準備?」
隆景帝怒聲道:「難道現在還能南遷嗎?還有機會出去嗎?」
耿良平沉默不言。
「去,去把馮元找來。」
隆景帝喘著粗氣。
「是。」
不一會,馮元就被找了過來。
他頭髮花白,臉上布滿了密集的褶皺,可他的精神頭卻相當的不錯。
馮元老了。
因上了年紀再侍奉不動隆景帝,便卸任休養,可他依舊是司禮監總管,掌握權力。
「馮元,你來了。」
「來,到這陪朕說說話。」
隆景帝伸出手探著。
他感覺到了極致的壓力,因而才想找個人說說,便想到了馮元。
這位侍奉他半生的太監。
「陛下,您怎麼……」
馮元微微一怔。
他確實有段時間沒有見到隆景帝,這變化確實有些太大了。
本想說怎麼老了這麼多,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去。
在這宮中,誰不知道陛下所服用的長生丹其實就是催命丹,可沒人敢說。
因為說這話的人都死了,都被他殺死了。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說真話了。
隆景帝現年五十八歲,他並不算勤君,跟歷史上那些勞累致老的皇帝不一樣。
他清心寡欲,作為近身侍奉的太監,馮元可是很清楚,這位陛下已經許久都沒有臨幸過後宮嬪妃了。
這是因為修道尋長生。
結果呢?
越修越老,怕是都命不久矣。
不得不說也是很諷刺了。
馮元內心想著,直接跪在隆景帝面前。
「老奴,拜見陛下。」
「你雖然賦閒休養,但肯定知道朝中情勢,你說朕現在該怎麼辦?」
「陛下,如此重大的事情,老奴怎麼敢輕易決斷呢?」
隆景帝開口道:「你這個太監總管可是能當首輔用的,朕現在就要你說,朕是真的沒了主意。」
「那老奴就斗膽了。」
馮元開口道:「陛下,您該下決心了!」
「什麼決心?」
「把高廉和段盎交出去,交給關寧,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們的身上!」
馮元開口道:「這樣您就能夠占據主動,關寧就沒有理由繼續攻打上京。」
「你覺得有用嗎?」
隆景帝直接道:「恐怕關寧不會善罷甘休。」
「至少贏得了緩衝時間。」
馮元靠近了幾分,又低沉道:「您可以在明日早朝的時候……」
他低聲說著,卻見另一邊的劉愚正探著耳朵聽著。
馮元嘴角掀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很明顯他就是故意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