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法師，何為佛？」

  何為佛？

  聽到此，周邊眾人都暗自點頭，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關寧是下了功夫的。

  看似普通的問題，其實非常犀利刁鑽，也直接考驗修佛境界。

  有旁邊和尚都眉頭緊皺，顯然也在思索。

  眾人目光都集中在慧心身上，等著他回答。

  「眾生皆為佛。」

  微沉片刻，他說出五個字，使得旁人猛然一怔。

  這個回答太好了，也是最高境界的體現。

  很多人都心有所感，心生敬佩，不說其他，單是這份境界，就非常人可比。

  第一問，完美無缺的回答。

  關寧點了點頭。

  由此就可知這位慧心法師絕非浪得虛名。

  他不是隨便問的。

  前世曾看過一個典故。

  智者問佛主，何為佛。

  意思便是，誰是佛。

  佛主回答，眾生都是佛，可見慧心法師境界極高。

  一時周邊人都起了疑慮。

  這樣的人能比的過麼？

  簡直無解！

  辯法本就是關寧吃虧，這就好比一個只會爬的的嬰兒卻跟一個成年人相比，相差十萬八千里。

  一個從未修佛的人，卻跟一個堪稱佛子般的人物辯法，怎麼看都有些荒誕。

  關寧提問慧心已經回答了，那慧心又會問什麼呢？

  他們不自覺的都緊張了起來。

  希望慧心口下留情，不要太過刁鑽。

  不然第一問就敗下來，那可真是太……

  「敢問施主，您又覺得何為佛？」

  聽到此問。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果然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這在辯法中並不違規，畢竟千人千面，同樣的事物，有不同的看法，這是很正常的。

  先前慧心已經回答的最是完美。

  再沒有比之更好的答案。

  可能會有，也不會是關寧能想出來的。

  若你回答相同，明顯是落了下乘。

  輸了。

  薛懷仁內心低嘆了口氣。

  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

  他的目的達成了，為什麼卻高興不起來？

  為了對付自己人，卻借他人之手，這樣真的好麼？

  他第一次疑惑了。

  而關寧卻沒有絲毫慌張神色淡淡道：「狗屎是佛。」

  慧心法師神情微變。

  周邊更是起了一片譁然之聲，個個神情呆滯。

  不是法辨麼？

  怎麼就突然口吐芬芳了，還說出這樣的話？

  旁邊有其他和尚僧人怒視關寧，這種言辭侮辱之意太重。

  還是那句話，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不敬。

  圍觀人也搖頭不已，內心失望了到了極點。

  法辨可以輸，但說這樣的話就太掉份了……

  「肅靜！」

  先前主持的大和尚高喊，不過目光卻看著關寧，意思很明顯，需要一個解釋。

  關寧並不理周邊各人心思，問道：「法師是覺得不妥麼？」

  「阿彌陀佛。」

  慧心法師念誦法號，再沒有多說，但已表明了態度。

  關寧接著道：「法師剛說眾生皆為佛，我是認可的。」

  「佛本無相，以眾生為相。」

  「芸芸眾生，皆為佛。」

  慧心神情愕然，想不到關寧竟能說出如此禪語。

  「既是如此，世間萬物皆可為佛。」

  關寧沉聲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平淡的一語，卻讓慧心法師如遭雷擊！

  「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他呢喃著，目中神色越來越亮。

  不止是他，周邊人也都在呢喃著。

  主持法辨的大和尚看著關寧，目中驚駭。

  「這什麼意思？」

  「大家好像都很震驚！」

  「到底什麼意思？」

  「我怎麼有種不明覺厲之感？」

  「你明了什麼？」

  「不知道。」

  「那你還說？」

  「施主所言極是，其境界之高，貧僧自愧不如。」

  這時慧心法師開口，充滿敬佩之意。

  這讓旁人更加疑惑了。

  明明關寧說狗屎是佛，為什麼慧心還說其境界高？

  難道他也承認狗屎是佛？

  「關鍵是在於後面那句話，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主持法辨的道悟和尚解釋道：「其間意境猶如，理在何處，理在世間萬物，慧心法師說眾生皆是佛，而關世子言明一切皆為佛，你眼中看之是佛，它就是佛，這是一種更高的境界。」

  「原來如此。」

  「你悟了嗎？」

  「沒有啊。」

  「那你點什麼頭？」

  「我見大家都這樣，所以我也這樣。」

  「多話沒有，關世子厲害！」

  周邊感嘆之聲，不絕於耳。

  薛懷仁內心震撼，看著面色呆滯的宋丞，明明這與他想要的結果相駁，但他卻有種得意之感。

  關寧已勝一籌，輪到慧心發問。

  他開口道：「剛才施主之言，可知佛法之深，不知施主信不信極樂與地獄。」

  「我信。」

  關寧淡然開口。

  「那極樂在哪裡，地獄又在哪裡？」

  這個問題，實在刁鑽。

  在旁人看來，這應該是關寧問慧心的問題，卻被反問了出來。

  佛教認為，善者去極樂，惡者下地獄。

  可極樂也好，地獄也罷，本就是虛妄之說。

  在哪裡？

  誰又能說的清楚。

  太難了！

  這根本就回答不上來啊。

  關寧暼了他一眼，平靜道：「在你們心裡，也在四面八方。」

  「哦，在我心裡，為什麼我看不到？」

  慧心反問道。

  關寧直接伸出手指，大聲道：「你們和尚都是禿驢。」

  「你……」

  周邊有圍觀的和尚都面色惱怒。

  怎麼你又罵人？

  和尚都是光頭，也最忌諱別人稱為禿驢。

  關寧卻又指著他們道：「看吧，地獄之門打開了。」

  眾人立即恍然，若有所思，收起惱怒之情。

  「看吧，極樂之門也敞開了。」

  一言一語，讓眾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原來極樂地獄在人心裡是這個意思。

  「我感覺我來這個世上就是充數的。」

  有人嘆道。

  「別說了，我跟你一樣。」

  「段公子，你覺得呢？」

  「我也一樣。」

  段和玉根本就沒聽清問什麼，只是隨意回答，此刻他都懵了。

  這什麼情況？

  這跟他想的完全不對啊！

  關寧怎麼能答的這麼好，辯論的有聲有色？

  難道我要從假吹，變成真吹？

  他忍不住想著。

  法辨越來越精彩了，人們期待之色也越來越濃。

  或許關寧真的能贏。

  而慧心的問話還沒有結束。

  「那何謂極樂地獄又在四面八方……」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