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6章 旌旗獵獵

  天色陰沉,像一塊被灰塵遮蔽的幕布,沒有一絲光亮,濃重的陰雲壓在臥虎關,這讓柴拓的心頭也起了陰霾,湧出幾分不安。

  得旨意,他率領天威軍到此接迎西域大軍。

  柴拓對此自然反對,可架不住聖意強烈,陛下已將西域大軍視為挽救梁國的最後一棵稻草。

  臨行前,陛下將他召至汴京,並未強硬下命令,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這般言辭並不誇張,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柴拓理解陛下的難處,作為造反奪位的皇帝,他的壓力太大了,日漸興盛的大寧和強勢的元武帝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不能讓梁國在他手裡破滅,這個罪責他擔負不起。

  這般吐露心聲,讓柴拓口都張不開,在得到朱楨的保證後,他率領著天威軍來了!

  大宛國國王派出主使來梁國,並保證西域大軍只是借道,不會作亂,聯軍以大宛國為首,聯軍統帥為大宛國二王子阿迪爾。

  這位王子還來過梁國,學習中土文化,朱楨還認識他。

  這也是朱楨放心的原因,只要是以大宛國為首,聯軍便可控。

  柴拓被說服了,他領兵前來,可心中不安卻越來越重。

  那是三十萬西域大軍啊,而天威軍只有三萬!

  如此大的差距,真有什麼事,他們可能什麼都做不了。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

  柴拓深吸了口氣,下了命令。

  「大帥是何意?」

  這時一道帶著質問語氣的尖聲響起,說話的是一襲宮廷服飾,眼睛狹長,膚白無須的太監。

  繡花金線勾勒出精緻的花紋,顯出他高貴的身份。

  這個太監名為張禮,原本他只是個在宮中受盡欺辱的小太監。

  朱楨被貶至皇陵,朱溫想著身邊總該有個侍奉的人,那時朱鎮被立為太子,如日中天,相較而言,朱楨只是個落魄皇子,太監也沒人願意跟他。

  張禮去了。

  他想著在宮中整日受欺辱,還不如去皇陵清靜些,他也盡心盡力的侍奉朱楨。

  卻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

  如日中天的太子朱鎮成了大梁最短命的皇帝,而被貶入皇陵守墓的落魄皇子卻成了大梁新皇!

  朱楨念及張禮在皇陵侍奉,或者說在張禮身上找到些共鳴,在做了皇帝後,張禮地位水漲船高,成了宮廷太監副總管,僅在尤公公之下。

  實際上,他比尤公公更有權勢,朱楨對他也最信任。

  此次跟著柴拓前來,便是行監督之責。

  張禮昂著頭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質質問道:「柴帥你難道不知陛下旨意,要禮待西域聯軍,不得生出間隙,更不得令其不快,你下令讓全軍戒備,刀兵出鞘,你是要把盟軍當成敵軍,還是把陛下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還不快收了刀兵,觸怒了西域盟軍,你擔得起嗎?」

  如公鴨般的嗓子抨擊起了柴拓。

  他本來就是微末般的人,曾受盡欺辱,而今得勢,便成了小人得志,哪怕柴拓是天興軍統帥也不被他放在眼裡。

  張禮的眼裡只有陛下,只要把陛下侍奉好了,就有無盡權勢,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裡。

  此次前來監督,可不止是為了皇帝,也是為了他自己。

  日久在朱楨身邊聽得最多的就是元武帝如何如何厲害,梁國若被大寧吞併,他的權勢地位也沒了,接迎西域聯軍是為了他自己。

  柴拓恨不得一腳將這個無雞之人踹死,可他不能這麼做,只是平靜道:「這是有備無患!」

  「擾亂了西域大軍入梁,你就是梁國的罪人!」

  張禮怒聲道:「還不下令收起刀兵,難道要等著咱家回去狠狠地參你一本嗎?」

  柴拓直接無視了他的話,看著眼前的臥虎關大開的關門,心裡越來越不踏實。

  「張公公,我想先封關,待西域聯軍過來,見面之後,再……」

  「封關?」

  「你瘋了嗎?」

  張禮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當即便尖叫道:「盟軍就要過關,而你卻要封關,你到底是何意?」

  「你……你敢違抗聖命,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柴拓強忍住一腳踹死他的衝動,緊盯著臥虎關。

  這是一座雄關,處於兩山之間,易守難攻,只要西域聯軍未到關前就有辦法,而現在關門大開,守關將士皆已撤開守衛。

  臥虎關就像是汴京城萬花閣的女人,就差在腦門上寫下四個字……請君入甕。

  「不行!」

  「不見西域之人,絕不讓讓其進關!」

  柴拓思緒著,大聲道:「徐忠,把徐忠找來!」

  「咱家跟你說話,你是何意?」

  張禮還在糾纏,可柴拓根本不禮,不過片刻,一個穿著戰甲的魁梧將領跑過來。

  「徐忠,本帥命你立即封關,派守關將士上兩側高山,暗中設伏,若……」

  「柴拓,你要造反!」

  張禮大聲尖叫,柴拓也根本不理,直接道:「快去!」

  「大帥……」

  守關統領徐忠微微一怔,他不明白為何改變,隨即搖頭道:「已經晚了,我過來就是要告訴您,西域大軍已經來了!」

  柴拓眺目看去,陰雲重壓之下,透過關門可見旌旗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