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川面色陰沉，他又想起了不堪回首的曾經，或者說是他的屈辱史。
當年因對大寧實行釜底抽薪之計失敗，被元武帝抓到把柄，近百官商被困大寧，元武帝派時任鴻臚寺寺卿孟弘前來……
言辭激進，毫不退讓。
最終他被迫與其在邊境見面，交出蕭鸞，受盡屈辱。
那時，元武帝便是只說一句話，不從就打！
他一直就是這樣，當年梁國只是派兵過境，元武帝就敢從南蠻找來十萬騎兵，逼得梁國割讓了北林行省。
當時姬川在心裡發誓，他絕不會再受這樣的屈辱，可這麼多年過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恨啊！
「如此一來，襲殺之計定不能成。」
吳過直接開口，內心還有幾分喜意，水師不用去送死了，不是他不愛國，也不是他沒有犧牲精神，實在是他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無謂的犧牲並不能證明自己強大，只能顯出愚蠢。
「必然是不能了。」
兵部尚書周立低嘆道：「敵軍真是怕元武帝受到襲殺，才有清道這麼一出……」
他從心裡也不贊成，只是先前陛下太過激進，不敢言說罷了。
周立悄悄瞄了姬川一眼，陛下應該會難堪了，在剛才的廷議上說的那般堅決就是要跟敵軍拼一場，現在機會真的來了……
「慎之，你有什麼良策？」
「臣……慚愧。」
陳慎之搖了搖頭，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都是蒼白的。
殿內一時陷入沉寂，因為皆是無話可說。
大寧敢言直接開打，沒有顧及。
可魏國敢嗎？
根本就沒有這個實力，一旦讓大寧抓到把柄再丟的可就不是五個郡了……
姬川剛才說的歡騰，可真到眼前還是有幾分猶豫。
大寧已經開出了條件，只要不配合清道就直接開戰，他只有兩個選擇，從或者不從。
「父皇何不等見過夷人之後再做決定？」
就在這時，太子姬景爍開口道：「單憑我魏國或許難敵大寧，若有外援或許不同。」
「那便等見過夷人再定吧。」
姬川借了個台階，否則真的可能下不來台。
自己把自己架到這種程度，也真是沒誰了……
戶部尚書李純靖突然問道：「陛下，那丞相剛才提到的……」
「朕會查的。」
姬川僵硬的說了一句。
既然要跟夷人聯合，那現在就不能動雷鴻信。
「你們退下吧。」
「臣等告退。」
幾人才是相繼離開，姬川揉了揉發痛的腦袋，他終於明白舉步維艱這四個字的含義。
「來人。」
他喊了一聲，隨即便有一人來到他身邊，這是一個太監，年盡五旬，有著兩縷白眉，在姬川身邊恭敬的彎下了腰。
大太監高綸，也是魏國皇宮宦官之首，他執掌宮廷十二監，其中有一個專事監察的懸鏡監，民情官事都在其監察之內。
「去查查丞相言及之事，是真是假！」
「是！」
高綸領命而去。
他剛出了勤政殿，便見得不遠出的太子姬景爍。
似乎在有意等著他，似乎又不是，姬景爍離開不久，高綸追隨著尋去……
「父皇，讓你查雷鴻信了吧？」
在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偏角，姬景爍等到高綸。
這顯然不是兩人頭一次見面，彼此都沒有意外之色。
高綸沒有說話，這就是默認。
「懸鏡司監察民情官事，早已注意到此事，我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稟奏，就是因為查到一些事情……」
此刻的高綸哪還有先前的維諾，哪怕是面對太子，也未表現出絲毫。
他有這位太子的把柄。
「雷鴻信背後的人就是您……或許不止雷家，還有董家的背後也是您……」
姬景爍面色並沒有什麼變換，這跟他在內議時的表現完全不同。
「本宮是在幫父皇分擔一些，只是父皇對奢香的態度很不好……大魏有官商，這些商人是為國家賺錢，充盈國庫，否則國家早已崩潰！」
姬景爍低沉道：「或許你不知道，大寧有多麼可惡，大魏寶券崩潰了，朝廷卻也不能將其徹底廢除，一來是朝廷的信譽不能崩潰，二來是要顧及……」
他沒有說下去，但他相信高綸能懂。
自然是要顧及陛下的顏面。
這大魏寶券可是陛下當時要做的，他到處發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算寶券真成了廢紙，也不能由朝廷認定。
「一種貨幣崩了，只能尋另外一種，銀兩銅幣無疑是最佳的，可又該怎麼替換？直接發錢肯定不行，窮人肯定得不到，只能是回兌……用寶券換銀兩，一方面能拉回寶券的價值，一方面能保證一定的公平。」
姬景爍神情平靜，他年歲不大，卻顯出一種沉穩之感，哪怕是複雜的經貿在他看來也頗為清晰。
「可是……」
姬景爍低沉道：「大寧比我們的動作更快，從一開始大寧就打算用他們的貨幣來代替我們的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