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關寧又開口道:「朕可允你跟他單獨見面交談,至於見不見隨你……」
頓了頓,關寧又道:「朕覺得你還是見一面吧,至少讓他死的明白……」
董正作為叛首不可原諒,可關寧也不由生出幾分同情,他大約也聽過兩人事跡,被騙的太慘了。
「陛下,這是偽玉璽和四王議事院的大印。」
陸正淵從一個黃魚手上接過托盤,呈送給關寧。
本來要第一時間呈上,卻因開始的亂局打亂節奏,差點忘了大事。
偽璽就是後康的玉璽,說是前朝在臨安設陪都時留下的正統之寶,可陸正淵知道,這玩意就是找匠人新做的,由永泰帝身邊的黃魚保管著。
還有一枚四王議事院的大印,後康所有發出的公文政令都要加蓋這兩個大印。
其實真正有權的是四王議事院大印,大多數時間由陸正淵執掌……
偽璽大印其實已經沒用了,南朝存在本來就不合法,但該上呈還是要上呈。
「去皇宮看看。」
在連下了幾道御令之後,關寧終於上了龍輦。
現今只是在城門處,要去皇宮還離得挺遠。
臨安城曾是前朝陪都,確實有修建皇宮,雖規模不如上京城,但建築也差不多,陸正淵有幸被邀上龍輦。
城防守備軍的士兵們卸甲脫衣排成長列出了城外,他們皆是低著頭,面色頹然,也不知等待他們的結果是什麼……
陸正淵知道,他們很快會北上去京營,經訓練之後,搖身一變,由叛軍成為正規軍。
方屆徵募的新軍底子不錯,並不是囫圇吞棗征的,而他也從未短缺過糧草,年輕小伙子們都很壯實。
陛下帶來的兵也不多,官也不多。
要留在安曲接手十餘萬叛軍,官吏更是沒有幾位。
陸正淵心中有數。
「南朝雖已平定,你以為該如何接手不出亂子?」
關寧直接問了出來。
真正的造反叛亂應該會是戰爭波及,影響擴散。
正是有陸正淵、方屆兩人,才能如此輕易的平定,幾乎沒有擾亂地方,也影響不到民生。
而關寧想的是如何才能平穩的過渡……
在造反期間,江淮兩地皆為後康之地,也就是說現在,江淮兩地的官員都成了叛吏。
若是粗暴接手,很可能會把江淮地區搞得一團亂麻,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陸正淵這麼賣力的維持局面,也是關寧想要看到的,又怎麼會輕易毀掉……
「全憑陛下定奪。」
陸正淵雖已知道陛下心中想法,但還是這樣說了。
他的位置很微妙。
說有功也有功,說有過也有過,歸根結底,還在於陛下信不信任他……
「你是南朝之主,朕還是想聽你的建議。」
「撲通!」
陸正淵直接跪了下來,幸虧龍攆里寬敞,之前的安平王已經讓他擔驚受怕,現在又是南朝之主……
伴君如伴虎,君心深似海。
或許只是以輕鬆的口吻說出,可又何嘗不是在點撥,但你的態度必須表現出來。
陸正淵也確實很慌。
最初也沒想到他真能到這個位置啊!
「起來,朕只是隨意說一句,你嚇什麼?」
陸正淵跪得紋絲不動。
心想誰又能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起來!」
「謝陛下。」
又說了一次陸正淵才是小心翼翼的起來。
「說說吧,該怎麼做。」
「回稟陛下,恕臣斗膽。」
陸正淵開口道:「若為國家,那便維持現在即可,江淮官吏皆是臣以考成法嚴選而來,他們做起來更得心應手,可延續政令……」
「再者,他們皆為戴罪之身,若陛下給他們機會,他們只會做的更好,而不敢有任何鬆懈!」
關寧聽之,淡淡道:「所以他們都是你的人?」
「是臣下經考成法嚴選而出的人。」
「有區別嗎?」
關寧又問道:「那為何溫旭的人皆盡處置,而你的人卻都留了下來,難道說溫旭的人就都是些無用之人?」
陸正淵腰身彎得更厲害,額頭也滲出冷汗。
陛下問的可真是犀利啊!
「臣沒有私心!」
「真沒有私心?」
關寧又平靜道:「上官用人,肯定會用身邊親近之人,或許你沒有私心,可他們因你而得到重用……本為叛吏,卻因你而活,還因你而留任原位,他們待你必然是如再生父母,對你百般聽從,若你要造反,只需振臂高呼,他們便隨你揭竿而起!」
陸正淵後背已經濕透。
這番話的力度太大,而且也是事實,但他還是咬牙道:「臣還是以為,應維持現狀,若有問題,臣願領罪!」
關寧轉向了陸正淵,緊盯著他片刻,才是笑著道:「朕只是隨意聊幾句,你都出汗了,是不是在這裡日子太好都虛了?」
「就按你說的辦吧,你是國丈,不能不給你面子啊!」
陸正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