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好人與壞人

  朱鎮的命令再一次下達,這次是死命令,各軍營將官不敢怠慢,別說是天雷轟鳴,就是刀山火海也必須闖過去。

  除了步軍出戰之外,梁武精騎也從兩翼繞過轟擊區奔向武游城。

  梁軍已全軍出動!

  衝鋒的前軍已經替換,改為鎮邊軍中最精銳的霸字營和殤字營。

  每營五千人,是從全軍選拔出的精銳勇猛之士!

  兩大營的士兵全副武裝,以無所畏懼的姿態沖了過去。

  雖損傷但也帶了個好頭,其後梁軍在強硬之下,皆是迎著炮火轟鳴向著武游城衝鋒而去。

  越來越多的人顯露在視線之下,因有炮火轟擊的緣故,梁軍並未組成陣列,而是以雜亂的形式。

  兵力之多難以形容,密密麻麻如是一片龐大烏雲覆蓋而來……

  而此刻,武游城外的百姓正被引入城內。

  平民百姓有不少,他們也並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相較混亂,剛才又遭遇到亂石傾砸更是失了方寸。

  混亂之下擁擠著,且只開了一個輔門……這些都拖延了速度。

  「快!」

  「快進來!」

  在輔門口,有士兵加緊催促著都著急不已,敵軍可就要衝過來了!

  其後敵軍源源不斷,在這般情況下,城門必然失守,武游城也會被攻占,到那時所有人都完了!

  「快!」

  「再快一點!」

  平民百姓不同於軍伍之人,越到了這個時候越是著急,此刻在城外還有一千餘人。

  按照時間推算,在敵軍到城下之前肯定無法全部放進來。

  「上將軍,關城門吧!」

  在城牆上的諸位將領面色凝重到了極點,也充滿了緊張之意。

  火炮只能打到遠處,而敵軍已衝到近前,在城牆上的守軍正進行弓箭射擊奮力阻止,可敵軍太多了,如同漫天螞蟥難以計數。

  被其衝到城下,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現在關城門還來得及,只是還沒有進來的百姓,就要被阻隔在城外……

  「上將軍!」

  周邊人都在詢問。

  曹彬面色緊繃,正在糾結著,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上將軍,快做決定吧,要不真的來不及了!」

  左副將段沛樓開口道:「不關城門,以敵軍的兵力必然能攻占武游城,到那時我們救回來的百姓也難以存活,我們盡力了!」

  「是啊!」

  周邊人勸慰。

  這個道理誰都能想明白。

  而此刻曹彬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陛下的囑託。

  「這些平民百姓遠途來到這裡,他們是想著守護武游城,是要營救元武帝,我們絕不能棄之不顧……」

  「縱然武游守兵皆戰死,也要護百姓周全!」

  曹彬呢喃著,其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不能!」

  「我們不能放棄,哪怕只有一個百姓也不能放棄!」

  「可是現在……實在沒有辦法啊!」

  「有辦法!」

  「吳鋒!」

  曹彬轉向身後一個穿著甲冑的將領。

  「末將在。」

  「率領你的騎兵出城,在百姓進城之前,在城門關閉之前,務必阻敵!」

  聽到此。

  周邊眾人皆是微微一怔。

  原來這就是上將軍的辦法,出城阻敵為百姓進城迎得時間!

  在武游城內還有五萬鎮邊軍,他們當然能做到阻敵贏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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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也意味著,他們回不到城內,還會面臨數萬乃至數十萬敵軍的圍剿!

  或許他們能夠突圍出去,但所要冒的風險太大太大!

  以五萬鎮北軍的性命來換千餘百姓?

  值嗎?

  「值!」

  曹彬知道眾人所想。

  「不能只看眼前,要長遠的來看,若我們今日放棄了百姓,那敵軍必會以此大作文章,到那時我們之前所做的仁義之舉,陛下施以的仁政……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否定!」

  「這種結果我們無法承受。」

  「如果我們拼死相救,乃至犧牲自己,那我們便會得到更多的民心,這在將來反攻入梁時,會大有益處!」

  「反攻入梁?」

  眾人驚愕,想得這麼長遠嗎?

  「這是從利益出發,就是從現實出發,也不忍看到這些無辜百姓被梁軍殘殺,陛下在這裡更會這麼做。」

  眾人無言,再沒有任何異議。

  他們太了解陛下了。

  「有沒有問題?」

  曹彬最後一次確認。

  「說實話,我們早就不想在城裡待著了。」

  鎮北軍五萬人大將吳峰隨意的攤了攤手。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笑了。

  確實,對於能征善戰的鎮北軍外面的戰場才是他們最嚮往的。

  這段時間充當了守城兵著實有著屈才了。

  吳峰面色變得鎮重。

  「只是我們離開之後,守城兵力直接減少一般,若是敵軍攻城……」

  走了五萬人,也就少了五萬守城兵,即使這次的危機度過,在接下來的攻城戰中也會更加艱難。

  「敵軍兵力多如瀚海,但想要短時間攻破也不可能,拖其月余,即使最後被攻破,那也是值了。」

  曹彬開口道:「只怕真到那時,敵軍也不會攻城了,而是會直接留守兵力圍堵,繞城而攻!」

  「所以,最危險的還是你們!」

  「保重!」

  吳鋒抱拳,立即下了城牆。

  鎮北軍早已待命就準備著隨時出戰。

  「開城門!」

  「上將軍有令,打開城門!」

  高喊聲響起,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武游城正門打開!

  在城前有兩個門,一為輔門,是放百姓入城而開。

  現在正門也打開了,是為放鎮北軍出城……

  而此刻,最前方的敵軍離武游城已經很近了,並不是一營一隊,而是鋪天蓋地!

  大軍在武游城耽擱多少時日,終於看到了曙光!

  「殿下有令,第一個攻入武游城者,連升三職,加封貴族,賞銀千兩!」

  在衝鋒時,有將官在高聲大喊以此作為激勵。

  鎮邊軍兩大精銳霸字營和殤字營衝鋒在前,眼看著勝利在望!

  「哈哈!」

  「武游城即將被拿下!」

  朱鎮大笑出聲。

  「什麼施以仁政,什麼仁慈愛民,現在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知道他們為什麼寧可自己陷入險境,也要把所有百姓救回嗎?」

  「因為沒辦法!」

  朱鎮冷笑道:「就好像一個人一直在做好事,他只要做了一件壞事,就徹底成了一個壞人!」

  「而我一直在做壞事,我只要做一件好事,我就是好人……傳令下去,攻進武游城,不得殺一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