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城外，人山人海。

  作為省城自有極高人氣，關寧到來，一路造勢引起多方目光，又有義士相隨，這些都是矚目之事。

  巡省林正堂率領一應官員到城外迎接。

  關寧的目的地是邊境武游城，到這裡只是短暫停駐，當然更多是為了跟隨在後的義軍。

  「戒嚴放鬆，讓百姓們靠過來一些。」

  他低聲囑咐。

  御林軍統領樓簡知道，陛下是要開始表演了……

  在有意放鬆之下，便有更多的百姓靠近，也在這時從後方有一眾人過來，正是一直追隨隊伍後的義士。

  一個個看起來灰頭土臉，但眼睛很明亮。

  「我們要見皇帝陛下。」

  「別攔著我們，我們要見皇帝陛下。」

  一眾人大喊，其中有幾道分為響亮，就是有意讓別人聽到。

  「這些人就是義士？」

  「義士行義舉，他們自願跟隨陛下，將為保衛北林行省而戰。」

  「聽說還有人自發籌集糧食準備運往前線，這可都是義舉啊！」

  「而今我們在此安居樂業，日子比以前不知好多少，正要遭受戰火實屬痛哉，梁魏聯軍已將北林行省包圍，元武帝依舊親臨，實則大可不必，大寧完全可以放棄北林行省，退守源州，壓力就沒有這麼大了……」

  周邊人議論著。

  因官府有意放出消息，哪怕是最底層的平民百姓都對情勢很了解。

  關寧豎耳聽著，內心滿意。

  就現在看來，輿論已完全到了大寧這邊，但還不夠，還要下猛藥！

  當下正是機會。

  「不可阻攔，讓這些義士來到朕的面前！」

  關寧高喊立即吸引無數目光。

  「叩拜陛下。」

  層次不齊的聲音響徹，黑壓壓的跪了一片，足有幾百人。

  關寧很滿意。

  這其中當然有事先安排好的人，但更多的是自發參與。

  這還只是沿途隨遇，並非刻意宣傳，若真是打出旗號徵收義士，應該會更多……

  「起來說話！」

  關寧抬手示意平身。

  「我等想要追隨陛下奔赴前線力保北林與敵寇作戰。」

  「若是陛下不答應，我等就長跪不起！」

  有一精壯青年大聲開口。

  隨之又有一人大聲道：「若是陛下不應，我等就長跪不起！」

  「對，我們長跪不起！」

  有這兩句話，這些人立即被架起來了。

  「起來說話！」

  關寧再次開口。

  「若陛下不答應，我們就不起！」

  「對！」

  比剛才更密集的應聲隨之響起。

  關寧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面色很沉，開口道：「不是朕不答應，實在是不能答應！」

  不和不能。

  立即吸引了周邊人。

  「眾所周知，此次進攻北林者乃是魏梁聯軍，若只有魏軍倒也無所謂，可偏偏是梁軍，而你等，可皆是梁民。」

  「陛下是不信任我們嗎？」

  「我們既然追隨，就會死心踏地，在我等眼中，沒有梁軍，只有敵寇！」

  有一青年高呼，其聲堅定。

  關寧反而更顯糾結之色。

  「朕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朕不想……讓你們為難！」

  聽到此言，見此神色。

  一眾人都為之動容。

  送上門的兵都不要，就是不想讓他們為難。

  本為梁民卻要與梁國為敵，內心自有糾結。

  

  這一句話讓人感慨莫名。

  「陛下！」

  就在這時，林正堂上前。

  他是北林行省巡撫，一言一行自引關注。

  「義士行義舉，乃是一片赤膽忠心，還請陛下收留，讓他們為守衛北林出一份力！」

  林正堂掃過周邊，心想這壞人也只能他來做。

  他大聲道：「您初來邊境，不知戰情艱難，東線有魏軍四十餘萬，南線有梁軍百萬有餘，我軍與之相比實屬微末，而今有義士相助，為何拒絕？北林行省當真是守不住啊！」

  「胡說八道！」

  關寧面色變冷，直接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大戰當前，敢亂軍心？」

  「臣不是亂軍心，臣說的都是實情，北林行省既然守不住，為何還要守，難道我大寧將士的命就不是命？」

  林正堂高呼。

  「還請陛下放棄堅守北林，退守源州！」

  「胡說八道！」

  關寧開口道：「你難道不知他們本就是被梁國遺棄之人，你們難道不知梁國是怎麼對待他們的？」

  「強服兵役，強征錢糧。」

  「梁軍所過，寸草不生！」

  「這些情況，你難道不知道嗎？」

  「若是我們退守源州，他們該怎麼辦？」

  林正堂緊接著道：「北林行省本就不是我大寧所有，就算捨棄又能如何？」

  氣氛一時沉寂。

  周邊梁民也禁聲不言。

  他們突然很緊張，元武帝說的不錯，無論是原住民，還是後遷移過來的，都是被梁國遺棄的。

  如果大寧軍隊撤退，他們又能去哪？

  去源州嗎？

  那有容身之所嗎？

  好不容易在這安定下來，居住有屋，生者有田。

  還能怎麼遷移？

  巡省大人說的不錯，大寧對他們已經是仁至義盡！

  誰都知道北林行省守不住，又何必拼死堅守，白送性命？

  想到這裡，眾人神情都黯淡了下來。

  「夠了！」

  就在這時，關寧大聲道：「朕不希望再聽到這樣的話，朕不會放棄北林行省，朕會堅守到最後！」

  「他們已經被遺棄過一次，朕絕對不會讓他們再被遺棄第二次！」

  關寧高聲傳開，聽之梁民原本黯淡的眼神逐漸有了光。

  比之更甚的是其內心的感慨之意！

  回想屬國將他們遺棄驅趕，再看此時元武帝高義。

  這差距太大了！

  朕絕不會讓他們再被遺棄第二次！

  真正觸動到他們內心。

  「陛下，我們願意跟您一起守衛北林！」

  「陛下，我們也願意！」

  不止是隨行義士，周邊也有人高喊。

  「守衛北林，人人有責！」

  不知是誰還喊起了口號。

  「我已經是中年，怕是無力隨軍殺敵，我可捐出錢糧盡一份餘力。」

  「是啊，陛下之前免除了我們賦稅，而今正到了報還時刻。」

  「我也出糧！」

  「我捐五十石糧食！」

  一片片高聲響起。

  關寧抬手，示意安靜。

  「爾等……實在是……讓朕為難！」

  「還請陛下應允！」

  周邊有人跪下，隨之便有更多的人跪下。

  「若陛下不應，我等便長跪不起！」

  關寧面色糾結，隨之開口道：「朕本不願爾等為難，可爾等熾熱之心朕已真切感受，若不應允，天理難容！」

  「朕……願與諸君共守北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