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經營綢布的大商，也是江州有名的布商楊苛神情猶豫。

  賺錢可以。

  但造謠污衊皇帝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是啊。」

  謝茂也附和道：「這要是被查出來，怕會掉腦袋啊！」

  「想要賺錢還畏手畏腳！」

  陳曲不屑道：「你以為我們現在做的就是什麼好事嗎？」

  「從開始就已經是犯罪了！」

  這話說的倒也沒毛病。

  朝廷發行了寶鈔，他們炒作寶鈔謀利，這本身就是跟朝廷對抗。

  其實沒什麼差別。

  見得眾人還有些疑慮。

  陳曲又開口道：「只是放出些假消息，是為了降低寶鈔的信譽，不這樣做能管用嗎？」

  這個道理他們都懂。

  想讓一個東西不值錢，要不就讓它多到爛大街，要不就讓它出問題。

  現在他們只能選擇後者。

  「就這樣吧。」

  吳忠最先表態。

  「我們必須要讓這消息一波爆開，才能起到作用，都到了現在，已經停不了了，要不咱們圖什麼？」

  「吳掌柜才是明白人啊！」

  陳曲開口道：「做了這件事以後，我們就是一條船的人，對待夥伴，我是不會吝嗇的，此事了結之後，我會為你們提供奢香！」

  「奢香？」

  聽到這兩個字，眾人眼睛都是一亮。

  陳曲能在這個聯盟中有如此大的話語權，還不是因為他之前的許諾？

  「陳掌柜說話算話？」

  謝茂表現的很著急。

  「自然算話。」

  「那就幹了！」

  謝茂開口道：「富貴險中求，都到了這個時候，誰退縮誰後悔！」

  「做生意的都講求個收益回報，我們都付出了，到有收益的時候了，卻打退堂鼓了，這算什麼？」

  謝茂的話無疑說到了什麼心裡。

  見得連向來膽小，時常糾結的謝茂都答應了，別人也就坦然了。

  「那就這麼定了！」

  「好！」

  在陳曲的引誘下，人們再一次的議定。

  金錢的誘惑還是大。

  在利益之下，冒險也是值得。

  幾人開始密謀進行下一步安排。

  散場之後，各回歸屬。

  而謝茂卻輾轉悄然來到一間酒樓，並自然的上了二樓包間。

  這裡已經有人在等著他。

  正是錢大富！

  「錢掌柜。」

  謝茂表現的很是恭敬。

  在商盟里，他只重利益不顧後果，把商人重利展現的淋漓盡致。

  實際上，他是錢大富的人。

  錢大富曾在江淮一帶做生意，因生意上的往來認識了謝茂。

  後來錢大富地位攀升，謝茂已高攀不起。

  在第一次密謀之後，謝茂還未曾找錢大富，兩人地位懸殊，他只想著多賺錢。

  等商人們突然反常的順應朝廷，錢大富就想到了謝茂，並找上了門。

  對於謝茂這樣的人，他有的是辦法，稍加許諾，謝茂就全招了，並充當了暗線。

  「又有什麼情況？」

  錢大富開口道：「他們是不是準備收網了？」

  「是。」

  謝茂開口道：「他們準備放出消息，引動寶鈔出問題，然後引起大規模回兌風潮，以此謀利……」

  「知道了。」

  錢大富飲了口茶，淡淡應了一聲。

  「這幾個人都是江淮一帶有名的富商，都有不小的實力，傳些謠言，引些輿論是能夠做到的，您要有準備。」

  「還有什麼？」

  錢大富的反應讓謝茂很是詫異。

  太平靜了！

  「您就不想問問他們具體怎麼操作？」

  「不需要。」

  錢大富開口道：「第一次聽你說，我就知道他們準備怎麼辦了。」

  「先抄高，後抄低，再藉機謀利，我只能說是異想天開！」

  「您……什麼意思？」

  「早在寶鈔發行之前，陛下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寶鈔不是隨意印發的，是依儲銀決定的，有一兩銀子，就有一兩銀子的寶鈔，你們是不是以為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難道不是嗎？」

  謝茂很奇怪。

  銀兩是實實在在的，而寶鈔就是紙張，那還不是朝廷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當然不是。」

  錢大富不想多解釋。

  陛下那一套經濟理論，不是誰都能明白的。

  「那要開始大規模回兌怎麼辦？」

  「兌唄。」

  錢大富很簡單的回應了兩個字。

  「陛下說過，想要立即讓寶鈔完全流通開並不現實，銀兩與寶鈔共用，是為經商提供便利，我們並不強求，隨意兌換是基本原則，也是維持寶鈔價值的最基本手段，有這一條，那些人就翻不起風浪。」

  謝茂微微一怔。

  「可他們把從上京兌換到的寶鈔拿到了這裡，所以……」

  「你是擔心兌換不出來？從而引發危機？」

  「是！」

  「那些人確實是江淮富商巨賈，確實有些實力，可在國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錢大富淡淡道：「已經元武七年了，大寧錢莊的儲銀相當多，而臨安分號的儲銀，僅次於上京總號，他們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說到這裡。

  謝茂不再有任何疑問，反而慶幸自己提前脫身。

  搞了半天什麼都沒有撈到，還惹了一身麻煩，那圖什麼？

  「主要是那個陳曲！」

  錢大富開口道：「商人圖利，想要鑽空子賺些錢這沒什麼問題，但此人用意實在險惡，尤其是其暗中售賣奢香，更是罪大惡極！」

  「你要繼續跟他結交，要想辦法摸清楚他的背景。」

  「明白！」

  謝茂知道。

  原本錢大富早就能將之一網打盡，之所以現在還沒有處理，就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在這方面，錢大富有很高的警覺性。

  「我也覺得這個陳曲有問題，他不單純是商人，幾次言談，意圖污衊陛下。」

  謝茂把先前議事詳情說了出來。

  「簡直找死！」

  錢大富面色冷若冰霜。

  「此事我已上奏陛下，陳曲背後應有高人，可能牽扯到國家鬥爭，還有他曾提及的讓你們囤積銅鐵，你要多注意。」

  「明白。」

  錢大富開口道：「把這件事情辦好了，我隨意提點你幾句，你就能輕鬆賺錢。」

  「多謝大掌柜提攜。」

  謝茂心知這說的可不是大話。

  一個執掌國家錢糧的人，指甲縫摳點，就能讓他吃撐吃肥。

  「你回去吧，他們要做什麼，你就跟著做什麼。」

  這可是有了尚方寶劍。

  謝茂心滿意足的離開。

  沒過幾天，臨安城內便起了一則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