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帆彎身鞠躬，笑眯眯道：「珍姐，您願意見我，我已經非常榮幸了，絕不敢有半點怨言。」

  「這還差不多。」

  余小珍最喜歡的就是趙海帆說出來的「不敢」二字。

  因為，別人在她的面前不敢造次，這就是混得好，罩得住的表現。

  走進了房間。

  余小珍身邊兩個保鏢，一直在警惕的盯著趙海帆。

  生怕此人，給珍姐帶來危險。

  趙海帆則是雙手放在身前，看起來很拘束，也很恐慌。

  余小珍看著他，戲謔道：「高有志一直說你厲害，說你廚藝好，武術高，你還救過他的命，聽得吳老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可是，你真有那麼厲害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厲害，一槍就能把我給撂倒了。」趙海帆輕聲說著，然後看了高有志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該這麼吹牛皮。

  「哦哈哈……」

  余小珍一陣笑，有點浪，也有點心花怒放。

  然後，她擺手讓座。

  趙海帆和高有志幾人，都坐了下來。

  余小珍點燃一支煙，說道：「吳總隊很忙，今晚臨時有事不能來，見到了我，就猶如見到了他，如果我認可了你，那就是他認可了你。」

  「珍姐，我很崇拜吳總隊。」

  「我呢？」

  「珍姐，我也很崇拜你，你和吳總隊那都是人中龍鳳，上海灘弄潮兒。」

  「你說我們是什麼？」

  「弄潮兒，誰都沒你們混得好。」

  「你這嘴巴，怕不是來之前抹了蜜？」

  余小珍輕笑看著趙海帆的嘴巴，「物價再漲，法幣卻在貶值，據說你的小飯館生意很一般，你買得起牙膏嗎？」

  趙海帆沒接話，而是嘿嘿笑。

  猶如，自己幾天沒刷牙，被看穿了。

  「看起來，你小子倒是很乖，不讓我厭煩。」

  余小珍隨之看向了身邊的男保鏢，慍聲道，「阿開，去把東西拿過來呢。」

  「是。」

  阿開去了套間，拿出了一個木盒子。

  盒子看起來像是紫檀，暫且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余小珍打開了盒子。

  趙海帆看到了裡面的東西，竟然是大洋和白銀？

  這亂世，也根本沒有不喜歡錢的人。

  趙海帆看到了盒子裡的東西，也不免心生喜悅。

  余小珍手裡夾著煙，擺出了高姿態，勾起嘴唇笑道：「這是吳老四送給你的見面禮，100塊大洋和100兩白銀。」

  「這太貴重了。」

  趙海帆顯得手忙腳亂，隨之看向了高有志，急聲道，「高隊，不用這樣吧，我一介草民，能結交吳總隊和珍姐，已然是三生有幸……」

  「珍姐給你的，你拿著就是了。」高有志說道。

  「那我真要了？」趙海帆喜笑顏開問道。

  高有志點了點頭。

  趙海帆慌忙起身：「珍姐，以後您和吳總隊有用得著趙某的地方，只需要一句話。」

  「去幫我殺個人。」

  「誰？」

  「高有志。」

  「啊？」

  趙海帆朝著高有志看了過去。

  高有志嚇得坐不穩了，摔到了地上：「珍姐，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了我的命？」

  余小珍不說什麼，而是等著看趙海帆的表現。

  趙海帆滿臉糾結，說道：「珍姐，很抱歉，我不能對高隊下死手。一來，高隊是我的朋友；二來，是高隊把我引薦給了你和吳總隊。」

  「如果下不去手，你就跟他一起跪在地上，撫平了我心裡的邪火，指不定會饒了他。」余小珍撇嘴說著。

  這娘們，真可恨。

  一瞬間，趙海帆就想撕爛了她。

  可眼下，自己不得不去隱忍。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趙海帆不怎麼看重這句話。

  他曾經跪在地上抓蛐蛐，跪在地上撩妹子。

  膝蓋硬朗，想跪就跪，想站就站。

  此刻。

  趙海帆跪在了地上，很討好，也很怯懦的看著余小珍。

  余小珍滅了手裡的煙，說道：「好啦，我心裡的邪火熄滅了，就不找高有志的麻煩了。阿志，其實你的表現一直很棒，以後要繼續努力呢。跟著吳總隊，跟著76號李主任，前途無量。」

  「是。」

  高有志和趙海帆，先後站了起來。

  這時候，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去看看誰，這麼暴躁！」余小珍怒聲道。

  被稱作阿開的男保鏢，快步走過去打開了門。

  一個矮胖子沖了進來，慘烈喊道：「珍姐，不好了，76號死了幾個弟兄？」

  「怎麼回事，你先別著急，說仔細呢。」

  余小珍驚得站起身，詫異的看著他。

  「姜占力幾個人都死了，都是脖子被飛鏢刺中，聽外面的人說，瘸腿夜鷹出現了！」

  「夜鷹……」

  余小珍的喊叫像是憤怒的嗚咽，「有沒有人看到，夜鷹殺人之後，逃到了哪裡？」

  「聽紅丸館的老蔡說，一個瘸腿男人，慌慌張張朝著公共租界的方向逃竄，應該就是夜鷹。」

  矮胖子說出來的話，讓余小珍深信不疑。

  夜鷹弄死了76號幾個人，然後逃去公共租界潛伏據點。

  趙海帆心裡卻是覺得好笑，既然有人幫他開脫，他就不用挖空心思考慮說辭了。

  「出去看看！」

  余小珍帶人走了出去。

  「高隊，咱們……」

  「一起去啊，76號死了好幾個人，這是大事！」

  「那些人，並不是跟著吳總隊混的。」

  「可吳總隊就是跟著76號混的，管的就是治安，執行的都是棘手的任務。」

  「曉得了。」

  趙海帆隨同高有志那些人離開了百樂門大飯店舞廳，跑到了街上。

  看到了那幾個慘死的人。

  現場勘查很不嚴謹，六個慘死的人，都被並排放到了一起。

  公共租界工部局下面的巡警來看了一眼，又走了。

  說越界路段的案子不歸他們管。

  現場圍著很多人。

  日本憲兵隊滬西隊部的幾個日本兵，76號副主任李大群麾下幾個特工，吳老四警衛隊的人，以及偽警察署滬西分局的多個警察。

  日本兵小隊長岡本八郎嘶吼道：「夜鷹，大大地厲害，你們，大大地無能！」

  然後，他看向了76號第一處的處長萬浪潮，怒聲道，「他們地，都是你的人！他們地，命都沒了！」

  「嗨！」

  萬浪潮雙臂夾緊身體，躬身喊道，「岡本少佐請放心，之後76號會派出更多的人，抓捕夜鷹！」

  岡本八郎繼續訓話，不同部門的人，只敢恭敬聽著。

  趙海帆和余小珍等人，一直在外圍看著，聽著，先沒有冒頭。

  看到岡本八郎帶著幾個日本兵離開了。

  高有志小聲道：「我們這邊死了幾個兄弟，太君不是很在乎啊。」

  「你說的豈不是屁話，我們的命能跟太君比嗎？之前，我乾爹曾經說過……」

  余小珍並沒有把自己乾爹的話說出來。

  但是趙海帆很清楚，余小珍的乾爹就是上海灘大亨之一，季運卿，一個實力強大，上躥下跳的大漢奸。

  偽警察署滬西分局的警察也離開了。

  出了這種命案，他們最是無能為力，幾具屍體怎麼去處理，他們都懶得多管和多問。

  留下來的，只有76號的幾個特工，還有吳老四警衛隊的人。

  76號第一處的處長萬浪潮，朝著余小珍走了過來。

  「珍姐，原來你也到場了，怎麼不敢走近幾步，看個明白？」

  「萬處，皇軍走了，你就抖起來了，你針對我有用嗎？被夜鷹乾死的，可都是你手下的人。

  日本領事館和特高課，曾經吩咐76號相關部門全力配合，抓捕夜鷹。

  但是76號李主任並沒有吩咐過吳老四的警衛隊去抓夜鷹，只要求我們看管好這一帶的場子，維護好這一帶的治安……」

  余小珍說話的時候。

  萬浪潮一直冷笑。

  然後，他雙手放入褲兜，朝著一具屍體走去，抬腿踢了屍體一腳，冷聲道：「珍姐，你看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