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百樂門三樓房間,趙海帆慵懶的躺在床上抽著煙。
這裡的環境太舒適了,讓他在這裡待三天兩夜不出門,他也不會厭煩。
聽到了敲門聲。
趙海帆微微愣神,並沒有感應到危險來臨。
打開門,看到是野玫瑰來送早點了。
「野玫瑰,我與你萍水相逢,你對我夠好的。」
「那是因為,你不像是他鄉之客,像是自己人。」
野玫瑰走進來,把早點放在了方桌上,一雙丹鳳眸子柔情似水看著他,「吃吧,我看著你。」
趙海帆吃著中西合璧的早點,野玫瑰就坐在一旁,貌似陰冷,也貌似痴迷看著他。
難道時隔幾個小時,這娘們就叛變了?
軍統特工何小曼,這麼快就變成了叛徒?
趙海帆不得不凝聚心神,再次看了她的面相。
發現她沒叛變,卻也沒發現更多的信息。
野玫瑰擺出了無辜的樣子,柔聲道:「趙老闆,為什麼那麼看我?」
「想給你大洋。」
「呵呵……」
野玫瑰戲謔笑著,「你有個雞毛大洋,你就是那種石榴裙下過,腳底抹油跑的癟三。」
「哦。」
趙海帆繼續吃美味的早點,心道,你想激怒我,讓我跟你比劃幾下,可我就不生氣。
眼看著趙海帆快把早點吃完了,野玫瑰忽然問道:「你有什麼理想?」
「我的理想就是,今天吃了早點,明天還能吃到早點。不奢望每頓早點都能在百樂門大飯店舞廳,只要能在自己的破房子裡喝點湯,就心滿意足了。」
「國家有難,我輩當自強,年輕人應該有滿腔熱血,而你一身武術卻庸庸碌碌……」
野玫瑰意氣風發說著。
趙海帆忽然揪住了她的大波浪頭髮甩了一把,幾乎是惡狠狠道:「你他娘的是二樓舞廳主管,叫他媽什麼來著,大班!你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夠了,少給我講道理。」
「受教了!」
野玫瑰端起了托盤,羞憤的離開了。
趙海帆點燃了一支煙,心道,如果我稍微順著她的意思說,這娘們肯定會對我提到軍統,然後開始發展我。好像也不能怪她不謹慎,如果見了誰都守口如瓶,還怎麼發展成員。
又有人敲門。
打開門看到是高有志。
「高隊,你吃早點了嗎,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趙海帆,感謝救命之恩。」
高有志直呼名字,似乎顯得更隆重。
然後,他就跪在了趙海帆面前,「如果沒有你,夜裡我的小命就交代在百樂門了,從今以後,高有志當你是生死兄弟。如果有一天,別人要弄死你,你喊我過去,讓他弄死我!」
趙海帆抓住了高有志的胳膊,似乎沒怎麼用力,忽地一把就將高有志拽了起來。
高有志的雙腳明顯離地,起飛瞬間又重新落地,嘴角笑嘻嘻,極為崇拜看著他。
趙海帆冷笑道:「飯可以隨便吃,但是話不能隨便說。如果你說的那種情況真發生了,我把你叫過去了,人家弄死了你之後,還要繼續弄死我,如何是好?」
「對啊,這種情況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如果不是心裡太慌亂,你很容易想到這種可能。高隊你是老江湖,是見過風浪的人。」
趙海帆扔給他一根煙,「說說看,夜裡摟著舞女,你有什麼離奇的經歷?」
「舞女在我的房間待到清晨,她離開後,我忽然就開始了半夢半醒的狀態,我清楚看到,黑子剛用電棍把我的腦袋開了瓢,我的腦漿流出來了,紅的,白的……,我堂妹高玉蘭嚎啕大哭,吳老四帶了幾百人給我送行,漫天飛舞的都是紙錢……」
「法幣?你這個夢是不是預示著,法幣還要繼續貶值?」
「不是法幣,是鬼票子。」
「高隊可曾看到,自己穿的什麼樣的壽衣,用的什麼樣的棺槨?」
「這些沒看到,我的夢就像是阮玲玉拍的電影,國外怎麼說的,蒙太奇。」
「雖然我就是個廚子,可我也知道,蒙太奇不是你說的樣子。高隊,如果你不想在這裡吃點早飯,咱們就走吧?」
趙海帆很清楚。
有了夜裡的經歷,高有志心裡,真把他當成了好兄弟。
不能肯定以後高有志會變成什麼樣子,最起碼眼下,這個人很有交往的價值。
……
十點多。
趙海帆回到了閘北老弄堂街道。
走進藥鋪。
看到今天買藥的百姓漸多。
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同胞不要經受戰爭的苦難,也不要病痛纏身。
可這種希望,簡直就比鏡中花水中月還要縹緲。
現實來看,進來買藥的人多是好事,說明藥鋪能救治更多的人。
高玉蘭和章超忙著抓藥和拿藥,但也沒忘記熱情的和趙海帆打招呼。
高玉蘭甚至喊道,趙老闆,我學會打針了。
倒是蒼井秀,她坐在茶桌旁,清冷的看著趙海帆,卻什麼都不說。
這小母鬼子怎麼了?
趙海帆心裡微微忐忑,晃著肩走過去,嘴角壞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看到了趙海帆褲兜里的盒子槍,蒼井秀鄙夷道:「我還當是什麼,小心走火,崩碎了你的……」
趙海帆像是嚇到了,趕忙把盒子槍拿出來,捧在手裡。
一把槍像是變成了燙手的山芋,在他手裡來回顛簸。
蒼井秀遞給他一個眼神,然後上樓去了。
趙海帆跟了上去,到了蒼井秀居住的房間。
「好香啊。」
趙海帆吸了吸鼻子,然後他的呼吸似乎都沉重起來了。
「夜裡去過了遠東第一樂府百樂門,還沒玩痛快?」
「別提了,差點死在那裡。」
某些情況,就算趙海帆不說,蒼井秀也能了解到。
說了,反而顯得自己坦誠,沒有戒備。
蒼井秀漫不經心聽著,悠然說:「雖然說曹逵的靠山是特高課,但是特高課更喜歡看到的是利潤,而不是麻煩。
如果只是百樂門舞廳那點衝突,曹逵也不一定會通知特高課。
可是後來,曹逵被人襲擊了,被打死幾個弟兄,他自己也挨了槍,這事可就大了。」
「端著衝鋒鎗掃射的人又不是我,活到今天我就連衝鋒鎗都沒摸過,特高課憑什麼找我?」趙海帆很委屈,看起來也很無助。
「特高課一直忙著抓捕夜鷹,不一定有工夫搭理你。」
蒼井秀摟住了趙海帆的脖子,可她古盪的上身並沒有貼過來,柔聲道,「你什麼時候去法租界小洋樓,帶上我,讓我也見見世面。」
「秀兒,你在大日本帝國,什麼沒見過?」
「大日本帝國無非是彈丸之地,我沒見過的世面多了。求你啦,答應我。」
「求你啦,不要讓我答應你。」
趙海帆狠狠撩了幾下。
蒼井秀又是顫抖,又是呼喊,然後用力推開了趙海帆。
「八嘎!」
「對不起,太君,我錯了!」
「滾……」蒼井秀滿是羞憤,喘息喊著。
趙海帆下樓去了。
他的心裡忽然就多了一塊石頭。
因為,蒼井秀居然想接觸通海公司依娜和艾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