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
趙海帆一直在山田惠子的監視中。
只要他走出家門,不管他走到哪裡,山田惠子都如影隨形。
對他來說,路上甩開山田惠子,不是多麼困難的事,可他不能輕易表現自己的能力。
趙海帆很焦慮,因為他有種感覺,近期內,軍統女特工,代號虞美人的吳亦嬋就會與他接觸。
一旦被特高課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想辦法,引走了山田惠子。
早晨。
陰雨綿綿。
趙海帆走出家門,撐著一把傘,朝著弄堂口走去。
頓感清爽,應該沒被人跟蹤。
千尺雪跑到哪兒去了,總不會是死了?
趙海帆離開了弄堂,朝著不遠處的藥鋪走去。
漢奸陳鵬凱一家人都死絕了。
藥鋪重新開業,名字少了鵬字,變成了益康藥鋪。
明面上管事的,是日本憲兵隊閘北隊部,從虹口找來的一個女人。
真名叫蒼井秀,化名叫王秋雅。
同時還有警察署別動隊高有志找來的兩個人,女流氓高玉蘭,小地痞章超。
看到趙海帆來了,他們都是喊了趙老闆。
其中,二十歲出頭,臉上滿是橫肉的章超,似乎有點不服。
看似散煙,可那根煙卻從幾米外朝著趙海帆的臉飛了過來。
趙海帆故作凌亂躲閃,就讓那根煙掉在了地上。
等他慢慢彎身撿起那根煙時,章超鄙夷道:「趙老闆,你的武術也不行啊,一根煙都接不住。
現在就連越界築路瘋魔地都知道了你,如果哪天被人給綁走了,你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財都不夠贖回自己的小命。」
「章超,你管我自己就行,不用為我操心。至於我的手段,不敢說能對付別人,但是收拾你,肯定沒問題。」
趙海帆用火柴點燃了煙,起腿一腳朝著章超腹部踢過去。
章超來不及躲閃,腹部挨了一腳,痛叫著倒飛出去,砸在了地上。
「趙海帆,你敢打我……」
頭部被踢了一腳。
章超顧不上罵人,雙手抱住了頭,開始求饒,「別打了,怕你了……」
趙海帆俯身將他拽起來,冷笑道,「你以為,你是高隊的人,我就不敢收拾你?
我好歹也是益康藥鋪的老闆之一,皇軍和高隊都認可我,你算什麼東西?」
章超耷拉腦袋,不敢頂嘴。
趙海帆甩手將他扔到了地上,然後拿出了2法幣朝著他扔過去,冷聲道:「洗掉臉上的血,以後你要做個稱職的夥計,來了買藥的那就是來了送錢的,你的服務態度要足夠好。如果你成天黑著臉,見了買藥的人就耀武揚威,我會提醒高隊換人,然後打殘了你!」
「是。」
章超抓起2法幣,連滾帶爬去洗臉了。
趙海帆朝著女流氓高玉蘭看了過去。
這女子年齡剛20歲,容貌不怎麼出眾,但是身材很帶勁。
「玉蘭,我喜歡你。」趙海帆笑眯眯。
「巧了,趙老闆,我也喜歡你,兜里的錢掏出來,分我一半。」
「原來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兜里的錢。我一直就沒弄明白,你跟高有志到底啥關係?」趙海帆心裡明了,但他故意這麼去問。
「高有志那是我堂哥,父輩鬧了矛盾,老死不相往來,但堂哥對我很好。」高玉蘭一臉桀驁說著,年齡不大,但是下起狠手來,一點都不含糊。
趙海帆這才朝著化名王秋雅的日本女人看去。
身高約莫一米六的蒼井秀,圓臉蛋很漂亮,脖頸頎長,皮膚白嫩,看起來又純又欲。
「秋雅,在這藥鋪管事,習慣嗎?」
「趙老闆什麼意思,你想換人?」
蒼井秀的中國話,說的非常流暢。
趙海帆比誰都清楚,蒼井秀就是日本憲兵隊安排過來的探子。
管理藥鋪次之。
更重要的是觀察這一帶,誰是良民,誰是抗日分子,甚至試圖抓捕軍統特務。
蒼井秀的問話沒有得到趙海帆的響應,於是清冷的盯著趙海帆,說道:「如果你想換人,需要把日本憲兵隊的小泉大佐叫過來,坐下來談。如果你的言行激怒了他,他的軍刀會把你劈成兩半!」
「從來沒想過換人,我本來也不負責藥鋪的經營,只管拿點分紅。」
趙海帆笑看著她,「再說了,如果趕走了你,從哪裡再去找這麼可愛的管事。」
「算你聰明。」
蒼井秀嘴角露出了微笑。
一個衣衫落魄,面容蒼老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小男孩進來抓藥。
每味藥的價錢,都比原來貴了兩成。
如今益康藥鋪里的人,沒有誰精通醫術。
哪裡不舒服,都有固定的方子,要麼按照方子抓藥,要麼就是根據症狀,拿相應的中成藥,多為丸、散、膏、丹。
這裡的中成藥,療效最好的就是某種壯陽藥。
專門為上了年歲的車夫和力工準備的,張貼在牆上的GG是——釘棚必備,兩角五分,三十分鐘。
趙海帆朝著樓梯走去。
蒼井秀跟了過來,隨同他上了樓。
房間。
趙海帆坐到了沙發上,笑道:「秋雅……」
「你知道我叫蒼井秀,我的家鄉在大日本帝國北海道……」
這些情況,別動隊高有志在得到日本憲兵隊允許的情況下,對趙海帆說過。
「既然你化名王秋雅,我喊你秋雅總不會有錯,要不以後,任何場合我都喊你蒼井桑?」
「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希望你喊我秀兒。」
趙海帆笑噴出來,嘴裡罵著:「你他媽的,騷貨!」
「八嘎!」
蒼井秀怒了,抬手就要給趙海帆一巴掌。
趙海帆擒住了她的手腕,倒甩手扇了她的臉,戲謔道:「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喊你蒼井桑或者秀兒。」
「阿里嘎多!」
蒼井秀的臉一定有點疼,可她卻微笑對趙海帆說了謝謝,「之後,益康藥鋪準備上一批西藥,包括氯黴素、鏈黴素、土黴素、阿奇黴素。
比起中藥,這些藥物的治療效果更快,更好,可以救治很多人。」
趙海帆認真聽著。
其中並沒有他很想得到的磺胺。
他笑問:「這是你的意思?」
蒼井秀說道:「這是日本憲兵隊小泉大佐的意思,他說,藥鋪出售的藥品就是用來救人的,一定要讓良民感受到皇軍的友善,大東亞共榮圈的偉大!」
趙海帆心裡非常痛苦,可他只能微笑點了點頭。
「海帆君,你地,有心思?」
蒼井秀對趙海帆的觀察十分仔細,說的話,日本人的感覺也越來越重。
趙海帆自然有辦法對付她,笑眯眯道:「塞古塞古?」
蒼井秀愣神之後搖了搖頭,起身走出了房間。
趙海帆撇了撇嘴,心道,小母鬼子,老子還應付不了你?
……
午後。
小雨還在下著。
這場春雨,如泣如訴。
走在雨里,趙海帆心頭有著厚重的陰霾。
不遠處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棚戶區,那裡住著數不清的流離失所的人。
忽然聽到了怒罵聲,還有悽慘的哭聲。
「臭婊子,你是抗日分子!」
「狗娘們,你敢動刀子!」
「砰……,啊……」
槍響了。
動刀子的女人,應該被打死了。
因為慘叫聲停了下來。
趙海帆的心情難以言喻的沉重,雨里,他低垂著頭,看著滿目瘡痍的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別動隊的張山帶著幾個地痞跑了過來。
直覺告訴趙海帆,剛才對妓女開槍的人,應該不是張山他們,更有可能是日本憲兵隊便衣或者偽警察。
「趙老闆,你這是要去哪裡,你兜里有的是錢,不用去釘棚。對了,欠法租界鳳仙書寓的150法幣,給了嗎?
鳳仙書寓從不賒帳,一旦紅火起來了,有人預付都排不到美人先生,你這是頭一回!」張山流里流氣,笑呵呵看著趙海帆。
「這幾天,一直比較忙,等明後天,我就去法租界,把鳳仙書寓的帳給結了。
下著小雨的天氣,我無聊到處亂走,不小心就跑到這個方向來了,剛才棚戶區什麼情況?」趙海帆心裡難受,但是看起來很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