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榮樂一直回到申浦,才敢相信自己確實自由了。
一路上,他都在暗中觀察,看身後是否有敵人的尾巴,他是一名很機智的交通員,最擅長的就是觀察沿途是否安全。
回到申浦後,孟榮樂聯絡自己的上線,把在楊鋼部的遭遇,詳細匯報了。
「你再寫一份紙質材料,把此次任務的經過,詳細寫出來,任何細節都不得遺漏。」
「是。」
一天後,謝軒就拿到了孟榮樂的這份報告,他仔細看了一遍,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第一,阿強不是特工,為何會被楊鋼審那麼久?第二,楊鋼為何只懷疑他們是共產黨?卻不懷疑他們的日偽特務呢?
很快,第五縱隊的宋躍,又接到了新任務,他還得去趟楊鋼的部隊,把楊鋼審訊的情況摸清楚。
為此,謝軒想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楊鋼有可能通共。
無論是日偽還是山城方面,對共產黨都畏之如虎,誰要是跟共產黨沾了邊,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倒大霉。
楊鋼身處的地區,時有共產黨活動,他受共產黨影響,從而同情,甚至加入共產黨,都是有可能的。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去,楊鋼自然心慌。
「宋長官,我不過就是扣了你們的人,沒必要這麼整兄弟吧?我對共產黨的態度,七中隊的兄弟有目共睹,說我什麼都行,唯獨不能說我通共!」
宋躍緩緩地說:「有沒有通共,查一查就知道了嘛。如果楊隊長沒事,又怎麼會怕調查呢?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說對吧,楊隊長。」
楊鋼前幾日查扣孟榮樂等人,既沒線索,又沒證據,還要讓對方承認是共產黨,這確實很可疑。
在宋躍看來,楊鋼這是賊喊捉賊,他自己通共,故意製造這種抓共產黨的假象混淆視聽。
「你們這是白費力氣,我行得正坐得端,又豈會怕你們查。只是,我很懷疑,你們為何要查我?不就是我扣了你們的人,得罪了你們的長官麼。」
「楊隊長可不要亂說話,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我們就先從上次的事情說起。你是得到了什麼線索,還是拿到了什麼證據,就說申浦來的那幾個人是共產黨?」
「我當然有線索,也有證據。」
「哦,說說看。」
楊鋼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他們送的貨物是藥品。」
「藥品?這不很正常嗎?現在藥品從申浦到這裡,價格得翻好幾倍吧?」
「可是他們的量很大,而且都是非常緊俏的阿司匹林和磺胺,聽說還有盤尼西林。」
宋躍突然冷冷地說道:「楊隊長,你是打上他們藥品的主意了吧?」
楊鋼一句「量很大」,他就知道楊鋼當時的想法。
一頂「共產黨」的帽子,戴到他們頭上,再把藥品一收繳,誰能說半個不字?
「絕對沒有!他們的藥品送到了瓜洲,貨款早在申浦就交付了,我既沒拿他們的藥,更沒拿到他們的錢,打什麼主意嘛。宋長官,這批藥,最終會落到共產黨手裡,那幫人就是共產黨的人。不對,宋長官,如果他們是共產黨,那你的上司,會不會也是共產黨?搞不好你現在,正在替共產黨辦事。」
宋躍冷笑著說:「楊隊長,請注意你的言辭。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如果你再胡言亂語,別怪我把你帶回去調查!」
他才不會聽信楊鋼的鬼話,如果申浦站長都是共產黨,那自己也是共產黨了,怎麼可能嘛。
楊鋼的話,在他看來,就是為了推卸責任的狡辯,完全不值得相信。
「我真不是亂說的,這批藥品肯定有問題。」
宋躍問道:「藥品的問題暫且放下,你把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一下吧。」
他感覺楊鋼總是想擾亂自己的思路,不是讓他查人,就是想把注意力轉到藥品上面。
退一步來說,就算藥品真的有問題,那也不是自己能調查的。
但宋躍更相信,站長一定另有安排,要不然,他不會讓自己來撈人。或許,楊鋼查的所謂共產黨,其實是自己人。
楊鋼振振有詞地說道:「當時的情況,宋長官應該知道了啊。他們帶著這麼多藥品,而瓜洲經常有共產黨出入,我懷疑他們是地下黨,非常的合情合理。」
「楊隊長,我現在能靜下心跟你好好談話,這是給你機會。這次如果你的回答不能令我滿意,那你就得跟我走一趟了。我這裡可不止有軍統的命令,還有第五縱隊的命令。對了,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現在第五隊長,也歸我的上司節制。」
楊鋼苦著臉說:「宋長官,我真的是沒什麼隱瞞的啊。」
宋躍大聲說道:「來人,把楊鋼帶走。」
「別別別,我說,我全說。」
楊鋼見宋躍要動真格的,馬上服了軟。
接下來,楊鋼只好如實介紹當時的情況,他是無意間知道阿強他們的貨物是藥品的,當時他確實眼紅,馬上就人跟著,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動手。
哪想到,他們只把藥品送到瓜洲就交割了,藥品脫了手,自然就不好再去搶。
楊鋼就把主意打到他們的貨款上面,抓到人後,哪想到人家的貨款在申浦就交清了。
他沒辦法,只好給申浦送信,說這些人是漢奸,其實是想讓洪梅帶錢來贖人。
至於要把阿強和孟榮樂定性為共產黨,純粹是胡亂的猜忌。楊鋼的算盤打得很精,真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自己也可以用查共產黨來搪塞。
「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噼里啪啦響,估計在申浦都能聽到。」
「那麼多藥品,誰不動心呢?兄弟的部隊也很缺藥啊,我這也是為兄弟們著想。」
「除此之外,沒有遺漏了吧?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宋躍才不會相信楊鋼的鬼話,他打藥品的主意,怎麼可能是為了部隊呢?
「對了,我嚇唬那個阿強,讓他給我當內線。宋長官,這總不算犯錯誤吧?」
宋躍淡淡地說道:「有沒有犯錯誤,要等上峰看了後才知道。阿強回了申浦,你以後怎麼跟他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