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借刀殺人

  在租界的一棟花園洋房裡,軍統申浦站第一站長陳汝能,正在跟第三行動大隊的駱文琢在交談。🐼♡ ❻9şĤǗX.ⓒόⓂ 🍮♪

  陳汝能,黃埔軍校第五期步科畢業,後進入「參謀本部特務警員訓練班」,亦稱「洪公祠特訓班」,畢業後去北平建立軍統北平站,後又出任軍統天津站長,民國二十八年,擔任軍統申浦站站長。

  到任後,刺殺了多少漢奸和特務,深得軍統局本部滿意。

  此次刺殺謝軒,也算得手了。

  事後,陳汝能迅速給局本部發報,給駱文琢的行動三大隊請功。

  原本以為,又會得到山城的嘉獎。

  然而,收到電報後,陳汝能卻很是意外。

  局本部並沒有提嘉獎的事,反而問起行動的細節。

  軍統局早期所有的行動,都需要提前報備。

  否則,行動有人受傷或犧牲,需要撫恤時,局本部是不認的。

  這種事,之前確實發生著。

  直到前段時間,陳汝能向局裡報告,在敵占區抗戰,申請自由殺敵。

  局裡同意了,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烏龍。

  駱文琢有些擔憂地說:「陳先生,上峰是不是怪我失手?下次一定製定周密的計劃,保證萬無一失。」

  陳汝能搖了搖頭:「應該是另有隱情。」

  行動三大隊跟蹤了謝軒一段時間,這才抓住機會動手,雖然謝軒僥倖逃生,可也受了傷。

  此舉,大大震懾了特工部的漢奸特務。

  局本部就算沒有嘉獎,也不會責備。

  陳汝能把駱文琢的行動詳情報上去之後,過了幾個小時,才收到山城的回電:日後針對特工部的行動,須先請示。

  駱文琢看到電文後,更是緊張:「陳先生,局裡這是怪我辦事不力。」

  之前的行動都不要請示,對特工部的行動,突然就要請示了,這不是針對自己嗎?

  陳汝能說道:「別多心,局裡並沒有怪你,以後也無需再暗殺謝軒。」

  除了這封電報,他還收到了封密電:局裡有針對謝軒的特別行動。

  陳汝能自然明白,駱文琢的突然行動,其實是打亂了局裡的部署。

  謝軒是個軟骨頭,又膽小怕死,或者能為山城所用也未可知。

  這封密電,是在謝軒的提議才,特意發給陳汝能的。

  軍統一站的人,暗殺軍統三站的站長,這要是說出去,真的會讓人笑掉大牙。

  山城明知道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可謝軒的身份是絕密,哪怕是陳汝能,也不能知道。

  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謝軒。

  駱文琢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那不行,謝軒非死不可,否則我無法交待。」

  「你這是意氣用事。」

  「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職責。」

  「那我先上報。」

  陳汝能不能告訴駱文琢,局裡另有安排。他覺得,只要山城不批,駱文琢自然就會取消行動。

  果然,局裡收到電報後,並沒有馬上回電。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到快天亮時,收到電文,山城竟然同意了。

  只是,山城要求申浦站匯報詳細的行動計劃,要具體到行動時間地點和人員。

  看著這封電報,陳汝能百思不得其解,局裡不是有特別行動嗎?

  他哪知道,這封電報,是按照謝軒的意思回復過來的。

  如果知道了駱文琢的行動細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甚至,還可以利用駱文琢的行動。

  ***

  早上,謝軒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用冷水沖面後就準備出門。

  昨晚與麻天喝完酒後,已經是後半夜,回家的路上,又收到了緊急情報,他不得不也跟山城通了電報。

  謝軒需要交通員把電文送到當值電台,才能與山城聯絡,他必須預判各種情況。

  比如說,如果駱文琢放棄針對他的暗算,那就算罷。

  若是不死心,則得留有後手。

  回到家後,又想著左春榮的事情,麻天沒提前跟他溝通,殺左春榮時可能會有漏洞。

  剛到門口,謝軒就接到了特工部莫頓鼎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謝軒滿口答應,就算莫頓鼎不打電話,他今天也要去特工部,為麻天善後,需要藉助莫頓鼎。

  左春榮死了,莫頓鼎雖沒得利,但只要李君世吃了虧,他就高興。

  所以,在左春榮的事件上,莫頓鼎必然會為謝軒站台,為他撐腰。

  果然,謝軒走進莫頓鼎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關上門,莫頓鼎就故意大聲說道:「謝軒,左春榮的事辦得不錯。」

  莫頓鼎的辦公室,與李君世是門對門,他的聲音完全可以傳到對面。

  得知左春榮是共產黨時,莫頓鼎的心情就莫名愉悅,昨晚知道左春榮死在醫院後,他更是高興。

  不管左春榮是不是共產黨,也不管他是怎麼死的,只要死了,只要李君世難受,他就開心。

  謝軒謙遜地說:「慚愧,沒能挖出左春榮的上下線,還差點讓他跑了。」

  莫頓鼎微笑著說:「能抓到左春榮已經很不錯啦。」

  謝軒還要說話,就看到李君世帶著萬海翔走了過來。剛才莫頓鼎的話,確實傳到了對面。

  莫頓鼎的話,就像一把刀子,深深要扎在李君世心口,讓他的心在滴血。

  李君世冷著臉說道:「萬海翔發現左春榮的致命傷是後背,從子彈射入的角度和傷口推測,是近距離射擊,那人不是來救他,而是要殺他!」

  萬海翔其實還有一種懷疑,殺左春榮的人,是謝軒派去的。借地下黨的名義殺人,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如果真是這樣,那謝軒就該死!

  莫頓鼎淡淡地說道:「左春榮已經招供,對地下黨來說,他已經是叛徒,殺他也不算什麼。」

  萬海翔望著謝軒,陰森森地問:「可是,地下黨怎麼知道他招供了呢?」

  謝軒隨口說:「我記得送左春榮到醫院時,是給他帶了手銬的。但左春榮死時,沒帶手銬。」

  他一夜沒睡,把所有可能的問題都設想了一遍,做了不知道多少套預案。

  不管李君世和萬海翔發現什麼問題,他都有應對之策。

  李君世沒好氣地說:「這又有什麼關係?」

  是他命令鬆開左春榮手銬的,不管謝軒有什麼口供,他對左春榮還是很信任的。

  把左春榮送到醫院,只是緩兵之計,自然不能銬著他。

  萬海翔卻是一愣,他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人原本是來救左春榮的,發現他沒帶手銬,又受到我們的保護,就知道他叛變了?」

  李君世不滿地說:「他們怎麼可能這麼縝密?」

  謝軒的話,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妙。難道說,左春榮真是地下黨?

  莫頓鼎馬上說道:「我倒覺得萬處長分析得有道理,那人一開始確實沒發現,到了外面才斷定他叛變了。要不然,也不會驚動我們的人,更不會開槍殺了左春榮。」

  莫頓鼎的原則是,只要有利於謝軒的,他都支持,只要能打擊李君世的,他都贊同。

  李君世很是疑惑地說:「這麼說左春榮真是地下黨?」

  他的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強硬。哪怕心裡再不相信,此時也沒有辦法反駁。

  莫頓鼎說道:「他本來就是地下黨嘛,這是他親口承認了的,白紙黑字還簽字畫押了的。」

  李君世的臉,頓時黑了下來,而萬海翔也很是沮喪。

  兩人待著也無趣,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了。

  「四處的事情,你放手去干,一切有我。」

  「有主任作後盾,我就有底氣了。」

  莫頓鼎隨口問道:「左春榮死了,二科你準備交給誰?」

  謝軒看了莫頓鼎一眼,隨即說道:「這個……,要不,讓鄧堅持試試?」

  莫頓鼎點了點頭:「可以。」

  謝軒明白,就算自已不提,莫頓鼎恐怕也會讓鄧堅持到二科當科長。自已主動提出來,不僅莫頓鼎滿意,鄧堅持也得感激他。

  謝軒問:「主任,申浦地下黨的那個人,既然知道他坐火車來了,是不是也掌握了他的動向?此人在我手底下溜掉,我得親手抓住他。」

  莫頓鼎笑了笑:「既然掌握了孟元志的動向,又何必再抓他呢?」

  「孟元志?」

  「他是中共申浦市委新來的書計。」

  謝軒恭維道:「主任胸有成竹,看來這個孟元志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他臉上掛著笑容,心裡卻大吃一驚。

  看莫頓鼎的神情,孟元志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頓鼎隨口說道:「光是一個孟元志哪夠?」

  謝軒沒再多問,再問,就觸線了。如果莫頓鼎願意說,自然會告訴他。不再主動說起,說明其他事情,沒想再告訴他。

  謝軒離開特工部時,心情很矛盾,一夜沒睡做著準備工作,終於順利過關了。

  萬海翔覺得謝軒說得有道理,左春榮應該是因為沒帶手銬而死。

  沒有其他證據,李君世自然也就無話可說,莫頓鼎則力挺謝軒,左春榮案就到此為止,不用再查了。

  令他擔憂的是,孟元志以及申浦市委的安全。

  李君世站在窗口,望著走出辦公樓的謝軒,不甘心地問:「海翔,你覺得謝軒的話可信嗎?」

  萬海翔沉吟半晌,才無奈地說:「有一定道理,我們沒有其他證據,只能暫且停止調查。」

  李君世收回目光,轉過身,嘆了口氣說道:「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要抓中共申浦市委的一號,結果人家提前到了,在碼頭撲了個空。

  左春榮是他的親信,結果莫名背上地下黨臥底的罪名,被人打死,還不知道兇手是誰。

  萬海翔緩緩地說:「請主任放心,我會暗中再調查。謝軒如果真有問題,總會露出馬腳的。」

  李君世冷冷地說:「如果他真有問題,也別調查了,直接……」

  說完,李君世做了一個切脖子的動作。

  不管謝軒有什麼身份,他是莫頓鼎的人,憑這一點就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