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
「阿迅,起來吃早餐了!」趙婉如從廚房裡端出下好的麵條。
見沒人回應,趙婉如心裡咯噔了一下,推開阿迅的房門,果然,他不在房裡。
難道他自投羅網去了,這傻小子。
趙婉如的心霎時被揪了一下。
正在這時,阿迅卻從外面回來了。
「阿迅,你去哪裡了?」趙婉如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拉著他坐到餐桌前:「快些吃,等下面砣了就不好吃了。」
阿迅只是默默吃著面,一聲不吭。
趙婉如見他回來,才稍稍安心。
阿迅三下五除二就把碗裡的面全都吃光了:「婉如姐,還有面沒?」
「有,有的,我這就去幫你盛些來。」趙婉如端起空碗就往廚房裡走,眼裡卻噙著淚不敢落下來。
面不一會兒就盛來了,可阿迅卻不再動筷子。
趙婉如也不勸他,只是拿起自己那碗面吃了起來:「阿迅,你別著急,等下我們再去醫院找叔,看他能從別的渠道打聽下小丫的下落。」
「'婉如姐,不用找了,我今天一早就去了備用聯絡點,那裡的同志打聽到小丫在城外一處廢棄的荒地,已經...已經...發現她的那位同志已經把她就地掩埋了,我想拿幾件小丫平時穿的衣服給她換上。」阿迅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事一定有蹊蹺,昨天才轉移到亨通商行的地下室,今天小丫的屍體卻出現在城外的荒地。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趙婉如知此行定有風險,手中筷子一頓:「阿迅,姐陪你一起去。」
此時的阿迅哪裡還能吃得下飯,他去小丫的房間拿了她平時喜歡穿的藍碎花旗袍裙就準備出門。
楊帆還在醫院,一時也回不來,趙婉如拿著絲絨盒子銀手鐲放進手袋裡。
包里還有她常用的白朗寧手槍。
還是得多拿些子彈,以防萬一。
於是她又從裡間床底下拖出一個木盒。
打開盒蓋,裡面全部是白朗寧手槍的子彈。
她隨手抓了一大把子彈裝入手包里。
「阿迅,我們走!」趙婉如拎著包就直接往門口走去。
早已等在門口的阿迅連忙跟上。
在租車行租了一台黑色的別克車,倆人便開車直奔郊外而去。
一路上,車速開到了最快。
坐在后座的阿迅也沒想到趙婉如會這樣不要命開車。
「婉如姐,你...」
「坐好了,後面有尾巴!」趙婉如怎會不知道這樣危險,可比起後面尾隨而來的特務,這真還算不得什麼。
阿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一時衝動,將趙婉如和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甚至是置於必死之地。
「「婉如姐,我們不去郊外了!」阿迅低吼道。
「現在還廢什麼話!坐好!閉上嘴巴。」趙婉如蹙眉,方向盤一打,就駛進了一條岔路。
趙婉如此時是想抄近路,跟後面的特務打個時間差。
一路開車狂奔到了郊外後,趙婉如將車停在一處隱蔽之處,這才下了車。
阿迅也推開車門跟上了她。
「我們在這附近找找。」趙婉如掏出白朗寧手槍,拉開保險栓,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婉如姐,你看。」阿迅不愧是優秀的老交通員,一下子就發現了異常。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一片小樹林,林間的小鳥四散飛出,一管管的槍孔若隱若現的。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和趙婉如過去,不是被打成馬蜂窩,就是束手就擒。
趙婉如微皺眉頭:「阿迅,這是個陷阱,我們中計了。」
她說得輕聲細語。
阿迅似是有些沮喪:「婉如姐,我不應該衝動,差點上了敵人的當。」
「廢話少說,撤!」趙婉如知道不能再在這裡停留片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阿迅知道自己錯了,跟在趙婉如身後迅速撤退。
而躲在小樹林裡的特務們等了許久,都沒見一個人來,其中一個特務就有些焦躁:「柴先生不是說共黨一定會來看這個女交通員的墳,看來共黨也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有情有義。」
另一個特務打斷他的說話:「慎言,讓柴先生知道,在戴老闆那裡告我們一狀,我們都得吃不了可兜著走著。」
原來這是戴老闆從力行社專門指派給柴靖的一個小分隊。
現在看來已經和柴靖匯合,正在執行柴靖給他們的收網任務。
可天不遂人願,在上海他們第一次執行任務就以失敗而告終。
亨通商行。
「什麼?沒人去?」柴靖看著面前的這隊人馬,個個都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儘管心裡已是憤怒到了極致,面上的他還是端著一貫的清冷:「你們繼續去醫院盯著,注意不要和蔡站長他們的人打照面。」
這群戴老闆派來的力行社特務們並不質疑他的命令,都依言去了聖約翰醫院,四散開來隱蔽在暗處。
而柴靖只是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抽著雪茄菸。
不一會兒,辦公室的空氣中就瀰漫著嗆人的煙味。
倏地,他站起來,去到了商行下面的地下工兵廠。
他穿過重重裝著槍械的木匣子,直到盡頭的一面牆壁面前,伸手摸著牆面一處凸起部分一按。
牆面瞬間移動,露出一處暗室。
他打開裡面的燈,床上躺著一個傷痕累累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正是小丫。
「你是誰?」小丫的眼睛被突然打開的電燈刺得睜不開,抬手掩住眼睛。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慢慢放下手來。
只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拿著一個藥箱朝她走來。
「我叫柴靖,你別怕,先把傷養好。」柴靖說著就坐在床邊的一張高凳上,把藥箱擱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你別過來。」小丫人坐起來,縮在床角,雙手抱著膝蓋。
「好,我不過來。」柴靖站起來打開藥箱,拿出一瓶碘酒和一包棉簽。
「你這樣子,不上藥傷口會化膿的。」他注視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
「你放下,我自己來。」小丫伸出一隻手指著柴靖。
「好。」柴靖將手中碘酒和棉簽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