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也變化得快,前幾天還是艷陽高照,今日卻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面容蒼白的趙婉如閉目躺在床上,而小丫幾乎是盯著電台沒眨眼。
請示上級的電報已經發過去兩天,這個時辰正是約定接收電文的時間。
怎麼還是沒回音?
正當她準備再發一份電文,外面小巷裡傳來一陣吆喝聲。
「磨剪子嘞,鏘菜刀囉.......」
小丫眼睛一亮:「婉如姐,上級派了聯絡人來。」
「注意安全...」趙婉如叮囑道。
「好咧,婉如姐。」
小丫回過頭沖她笑了笑,拿起油紙傘出去。
她撐著油紙傘,黑布鞋踩上錯落有致的青石路面。
因是瀝瀝小雨,腳上布鞋也只略略浸濕了些許鞋底。
年輕男子擔著磨刀工具在附近吆喝著,額頭前的發梢上掛著一些晶瑩剔透的小雨珠。
小丫上前問道:「師傅,磨兩把菜刀多少錢?」
「小姑娘,這要看看你的菜刀是什麼樣子咧。」年輕男子笑起來略顯稚嫩。
小丫張望了一下四周,在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又道:「那麻煩小師傅到我家去看看。」
「好咧。」年輕男子挑著磨刀工具,跟在小丫身後走著。
小丫把磨刀小師傅請進了屋內。
「婉如姐,上級派人來了。」
裡屋傳來趙婉如的咳嗽聲:「小丫,別怠慢了同志。「
「婉如姐,是我。」年輕男子進門放下擔子就直衝進裡屋。
趙婉如聽到熟悉的聲音,試探著問道:「阿迅嗎」
小丫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們認識?」
「他是我以前的交通員同志。」趙婉如撐著手肘半坐著:「小丫,你叫他阿迅就可以了。」
「那婉如姐,你們敘舊,我泡茶去。」小丫這下更放心了,甩著麻花辮出了裡屋。
阿迅看到趙婉茹一臉蒼白,心裡很不好受,哽咽著道:「趙姐,你看我給你帶了磺胺粉。」
「你放桌上吧。」趙婉如指了指旁邊的舊木桌。
「婉如姐,這磺胺粉還真不好弄,幸虧一位同志剛好調到上海,才有機會搞到這些的。」
「辛苦你們了,那位同志沒危險吧?」趙婉如也知道磺胺現下在市面上管控很嚴。
更何況前不久她在黨務調查處那幫人的眼皮子底下, 又刺殺了共黨叛徒方子嚴。
黨務調查處那幫殺人不眨眼的瘋子,肯定在藥店醫院各處都設了關卡。
刺殺叛徒方子嚴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現在自己只是右手受了點傷,她覺得她是賺了的。
阿迅見她不安,咧嘴一笑:「婉如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藥店醫院是搞不好磺胺粉,這是在軍隊弄出來的。那位同志你就別擔心了,他代號是『紙鳶『,級別高著呢。」
「紙鳶?莫非是......」趙婉茹心一驚,她也只是聽說過黨有這號人物,阿迅說得沒錯,黨務調查處那幫人管天管地,手再長,一時也伸不到國軍部隊裡去:「他可是我黨級別最高的諜報人員之一。」
「你們在聊什麼紙鳶呀?」端茶進來的小丫好奇問道。
阿迅接過茶杯,一咕咚全喝下,擦了擦嘴角的茶漬:「紙鳶是我黨最出色的最高級別的諜報人員之一,只有我們中共特科的伍豪同志知道他真實身份。」
「哦。」小丫目光落在桌面的小紙包上:「趙姐,這是阿迅弄來的磺胺粉?」
「我只是送東西的,弄來磺胺粉的,另有其人。」阿迅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趙婉如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小丫,來幫我傷口敷上磺胺粉。」
一旁阿迅又倒了茶喝著。
他看著小丫把趙婉如右臂上紗布拆下,露出了化了膿的傷口,眉頭緊皺,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轉,還是不爭氣的叭叭往下掉...
「你哭什麼?」趙婉如唇角微抽。
阿迅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婉如姐,我...你讓我想起了在哈爾濱的一位同志,她也像你一樣堅強,只是...只是她沒你這幸運。」
「哦,那你能跟我講講她的事情嗎?」趙婉如和小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好奇。
「婉如姐,這個等你傷好了,我再跟你慢慢來講。」阿迅幫小丫遞過剪子。
右手手臂上的傷口,重新用碘酒消毒,小丫又敷上阿迅送來的磺胺粉,再用紗布小心萬分包紮好:「好了,婉如姐,敷上這磺胺粉呀,不出一星期傷口就會癒合的。」
「謝謝你們。」趙婉如眼眸含笑看著面前兩人。
小丫收拾好換下的髒紗布:「婉如姐,我去幫你盛些雞湯來,喝完就好好睡一覺。」
阿迅一聽有雞湯,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小丫,你們都喝點,這幾天我喝雞湯都喝得想吐。」趙婉如將阿迅的小表情盡收眼底,故意找個理由讓兩人都喝些。
小丫斜睨著阿迅,心想著:好吧,看在他送磺胺粉的份上,就讓他喝一點。
看著表情霎時一變再變的小丫,趙婉如豈能不知她心裡的小九九?
「我是說都喝些。」趙婉如再次提醒還在沉思的小丫。
「額,病人最大,我聽你的。」小丫對阿迅撇了撇嘴:「婉如姐都開口了,還不跟我去廚房?」
她盯著阿迅,他卻裝作沒看見不悅似的,跟在後面到了廚房...
阿迅坐在板凳上,剛喝了一口雞湯,小丫端著空碗回來:「天色已晚,你怎麼還不回去?」
「回去?我可是婉如姐的交通員,哪兒也不去,就守在這裡!」阿迅放下碗:「這太燙,得先涼涼。」
這怎麼行?
小丫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傢伙太得寸進尺了:「阿迅,你不知道地下工作的保密條例?」
「嗝。」阿迅端起碗,吹了吹還有些燙的雞湯,又喝了幾口:「知道吶,現下是非常時期。很快上級的最新指示就會下達的。」
見他說有鼻子有眼的,小丫也只得姑且相信。
裡屋的隔間內。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於是坐到書前,她熟練打開綠殼鐵皮電台,接通電源,戴上耳機,拿起一支快要寫禿的鉛筆,擱在一張白紙上,準備接收上級發來的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