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鄒,二分隊的元老。
年紀最大,再過幾個月就要退下來了,因此這次行動就讓他留在辦公室里接電話。
他放下鉤針和棉線,輕嘆了一口氣:「亂世之中,活著最重要。他們的家人該有多心痛吶。」
說著,有些渾濁的眼睛眯了眯,閃著點點淚花,卻強忍著不讓流出來。
「老鄒,我真的抓到了兇手。」宋光華有些哽咽道:「我也是想著我們二分隊能在一分隊面前長長臉,我...」
老鄒起身,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是趕緊通知他們的家人。」
是啊,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住一世。
宋光華拿起話筒,卻被一隻粗糙的大掌給奪了去。
「還是我來。」是老鄒。
這老鄒,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
他這是想替自己背鍋吶......
宋光華仰了仰頭,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兄弟們,去刑訊室!」
隊員們面面相覷,還是半信半疑跟在宋光華身後......
一隊人馬剛走到刑訊室,裡面已經有人在審問了。
宋光華心下大急,脫口而出:「兄弟們,他們一分隊這是要搶功吶!」
說著第一個沖了進去。
好傢夥,程明遠這個陰不陰,陽不陽的,正吩咐心腹高勇給柴靖上刑。
「...高勇,也讓我們的柴副站長,不,現在應該是柴課長,嘗嘗辣椒水的味道。」程明遠早就看柴靖不順眼,這下逮到機會,那還不得好好修理一番。
「咚咚咚咚!」宋光華拔出腰間的駁殼槍,槍把子在審訊桌上猛磕幾下:「程隊長,我抓的人,你來審,這不地道吧?!」
程明遠迅速抄起桌邊擱置的那杆蘇式莫辛納甘步槍,拉動槍栓瞄準宋光華:「整個分站,誰不知你是個四手不捏香的少爺。你能抓住他?誰信吶?」
他話是對著擠在門口的二分隊隊員們聽的。
咳,那些二分隊隊員自然是低下了頭。
宋光華一時氣極,竟然伸手攥住槍管用力一拽。
而程明遠只感到虎口一麻,迫使他不得不鬆了手。
「狗咬狗!痛快。」被綁在刑架上的柴靖,毫無懼色,眸光里還透著戲謔之意。
「啪!」的一下,宋光華反手就給了柴靖一個耳光:「看把你能的!堵上他的嘴!」
門口的二分隊隊員,見自家隊長動了真怒,也只得進來:「宋隊長,用...用什麼東西堵...」
宋光華一臉煩躁:「都是一些不省心的。」
說著,便揚起手中的那杆蘇式莫辛納甘步槍,槍把對準柴靖的胸口就是一砸。
痛得柴靖身子躬得像一隻剛拋進沸水裡的大蝦...
「宋光華,你就是一小人!」柴靖緩過勁來,抬頭直視著宋光華。
宋光華上前就掐住他下巴:「我就小人給你看!」
鬆手,彎腰,脫下柴靖的一隻襪子,揉成團,再塞進他嘴裡。
「還看著幹什麼?打盆水來,胰皀也帶過來。髒死了!」宋光華盡顯紈絝少爺本色。
氣得柴靖想破口大罵,卻只能「嗚嗚」個不停。
旁邊的程明遠和高勇之沒阻止。
高勇忍住不笑出聲來,正想伸手奪過那杆蘇式莫辛納甘步槍,卻突然發現那槍托邊緣刻著兩個字,不注意還真留意不到。
慢了半拍,宋光華眼角已經掃到高勇的小動作,趕緊一側身,高勇就撲了個空。
一個趔趄,整個身體便往前一傾。
要不是蔡家明正好趕過來,扶了他一把,准得摔個狗啃泥。
「你們這是怎麼了?」蔡家明皺眉瞪著宋光華。
宋光華遞過那杆蘇式莫辛納甘步槍:「這桿槍是我抓捕柴靖繳獲的,他要硬搶...」
「你...」高勇平日裡霸道慣了,哪把這個無所事事的關係戶放在眼裡。
只有被綁在刑架上、被自己襪子堵住嘴巴,開不了口的柴靖知道這宋光華在扮豬吃老虎!
原來柴靖威脅宋光華開著福特車去虹口區。
車子原本是勻速前行的,可誰料半道上,行至在拐轉處,宋光華不僅沒有減速,反而一踩油門到底。
由於慣性使然,那杆蘇式莫辛納甘步槍便脫手掉下來。
瞅准這個機會,宋光華又一猛踩剎車,柴靖一個猝不及防,整個身體往前拋到了前擋風玻上,發出幾聲「咣當咣當」的聲音後,柴靖像只斷線的風箏,隨著破碎的玻璃渣子一起掉落在車頭前面的地上。
要不是泥土地面,非得摔個粉碎性骨折不可!
柴靖忍著錐心的疼痛,撐著手肘剛坐起。
接下來更令柴靖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宋光華一反平日裡的吊兒郎當,迅速打開一側車門,一個跳躍,便將柴靖按倒在地上。
那力道,不似一個平日裡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能使出來的。
可對於柴靖來說,等他明白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
宋光華掏出繩索,十分麻利的將他五花大綁...
宋光華開著車,一臉平靜,可這看似平靜的面龐,卻與柴靖看到過的神情完全判若兩人....
「所以,你劫的那十幾輛槍械不是倒賣到了黑市,而是...」
「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宋光華依舊目不斜視開著車:「抓你,可以讓我們二分隊在徐處長和蔡站長面前露大臉而已。」
「果然共黨無處不在。」
「共黨?你說我麼?」宋光華唇角噙著一絲譏笑:「你認為他們會收我這樣的?」
「是我輕敵了。」柴靖搖搖頭,閉上眼睛,直到被押進了黨務調查處分站的刑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