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的心情,三個小夥伴乘坐著小船終於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臨湖莊。
三個人剛進莊子,就從遠處傳來了幾聲零星的狗叫。
當看清是莊內的人之後,狗叫聲才慢慢變得稀疏,最後逐漸消失。
這時候,李岩和韓鐵的身上全都背著一隻大麻袋,麻袋裡面裝滿了擲彈筒專用的炮彈,除此之外,韓大錘的體格更健壯些,他一個人的肩膀上就扛著三把剛剛從火車上「繳獲」的三八大蓋。
至於四眼兒,他的身子骨實在有些單薄,所以扛著一把槍帶著少許子彈走了這麼遠,就已經開始有些喘粗氣了。
「咱們這些東西放在哪裡……」
經過這麼一遭,韓大錘算是認可了李岩在他們這小團體中的領導地位。
雖然他已經結婚生子,並且在村子裡面擔當了職務,但歸根結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半大孩子。
「全都分開,不能放在一處。」
李岩也知道,臨湖莊的地道已經算是安全程度很高的地方了。
但他同樣還知道,他們三個人在那些大人的眼中,終究是孩子而已。
一旦被那些大人發現了他們從火車上搞來的東西,大概率不會有什麼好說好商量,作為他們的父母長輩,直接沒收就是了……
就像是幾十年後孩子們的壓歲錢——「我不會亂花的,我幫你存著娶媳婦!」
就這樣,三個人把手裡並不太多的東西分一分之後,各回各家了。
至於擲彈筒的炮彈,這東西就暫時被韓鐵藏在了自己家的羊圈裡。
這東西太重了,他們三個是一步也不打算多跑。
今天做了這麼多事情,現在的他們只想趕緊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然後明天再好好的把這些東西找個地方安置。
……
很快,把裝著炮彈的麻袋放進了自家草垛里之後,韓鐵這才擦了擦汗,回了屋子裡打算喝些水解解渴。
不過,他剛進了正廳,就可明顯感覺到一股子怨氣似乎凝成了實質。
屋子裡靜悄悄的,而這樣的感覺……韓大錘也再熟悉不過了。
他吞了吞口水,連忙打算撤退,卻聽一聲乾咳如期而至,然後就是自家老爺子熟悉的吧嗒菸袋的聲音。
「這麼晚又幹什麼去了,不會又和齊二狗那小子出去鬼混了嗎?」
低沉的聲音夾雜著陣陣威嚴氣質籠罩而來,讓韓大錘登時愣在原地。
「我……我才不是出去鬼混呢,我們是出去打鬼子……」
「呵呵……」
一陣嘲諷的聲音從炕頭傳了過來,緊接著就聽到韓老爺子冷哼道:
「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個熊樣的,就你還打鬼子?
人家齊二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姓金的小子更是躺在家裡就不愁吃穿,怎麼……你難道還和人家比嗎?
可別忘了,你是個有家有業的,秀蘭還有你兒子,可是等著你幹活才能吃飯呢!」
韓鐵有些沉默了,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的說辭,但自己還沒法反駁。
再說,現在明明還沒到農忙的時候,自己怎麼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時間了……
他咬了咬牙,剛想要反駁,卻聽著的院子裡的狗忽然叫了起來。
聽到這聲音,不僅是韓鐵,韓鐵的老爹韓富貴也跟著下了炕,披上一件襖子出了屋門。
他們這個村子裡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對於陌生人進村,一向都是採取十分謹慎的態度,最起碼……村子裡的低到不能被外人發現。
「誰啊,這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了?」
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三四點鐘,村子裡的熟人是定然不會在這個時間上門拜訪的,而且莊子裡一共就那麼幾戶人家,家裡面的狗不會因為熟人叫的這麼激烈。
「大哥,是我啊,怎麼你不認得了?」
韓鐵和韓老漢提著一盞煤油燈,很快來到了院門口,可沒想到,站在門外的人卻忽然來了這樣的一句話。
「你,你是……老三?」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韓老漢頓時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快,大錘,開門讓你三叔進來。」
經過片刻的舒緩之後,韓老漢趕緊吩咐韓鐵把院門打開,在煤油燈的照耀之下,只見一個身穿長衫,眉眼中透著精氣神的年輕人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中。
直到此時,韓大錘才把眼前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小時候帶自己一起去湖裡捉魚的三叔聯繫在一起。
多年不見,他趕緊幫年輕人提起了行李,和韓老漢一起把年輕人給迎進了屋子。
「三叔,你不是去省城教書了嗎,怎麼忽然就回來了?」
把年輕人的行李放下後,韓鐵連忙詢問起來。
對於這位有文化的三叔,韓鐵心中是充滿了嚮往和崇敬的,這時候,他的眼裡面已經滿是小星星,只等著三叔給自己說一說這些年來在省城的見聞。
然而,還不等你那情人開口,韓富貴就已經在他的屁股上補了一腳,聲色俱厲道:
「你三叔剛回來,你就在這兒問東問西的?
去,趕緊回屋睡覺去,你今天晚上沒回來,秀蘭可是擔心了一宿……」
「爹……」
家裡面好不容易來了個外人,韓鐵怎麼可能離開,他嘟著嘴看向韓富貴,目光中滿是哀求。
「信不信我抽你,趕緊給老子滾。」
見自家老爹絲毫不為所動,韓鐵終於悻悻的扭過頭,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直到看著他的背影離開,韓富貴這才從牆角拉來一張板凳,坐了上去:
「老三,你這次下山,可是組織上有什麼重要任務?」
很明顯,韓富貴是知道韓震身份的,而且這段時間裡,他應該也知道自己這個三弟的下落……
見韓富貴一臉凝重,韓震連忙揮了揮手,解釋道:
「確實有些任務,不過已經完成了。
我這一次過來,主要是想要問一問,前幾天攻打臨湖據點炮樓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這個……」
韓老漢吧唧菸袋鍋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面色也逐漸微微泛苦:
「這個我也不知道,前些天我家大錘說八路打了鬼子的臨河炮樓,我還以為是他胡說呢。
一直等到第二天,從鄉裡面的聯絡員那兒,我才知道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