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通往上海的火車上,五十餘名隊員齊聚在一節車廂里。
坐在車廂尾部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一身半舊中山裝,眼神精明的年輕人。
他的身側,則是靠著一個留著光頭,長著對大耳朵,尖嘴猴腮的瘦削青年。
「組長,總部這次調咱們這麼多人去上海乾什麼啊?」
天氣實在熱得人喘不過氣來,尖嘴猴腮的青年金澤眯了一會兒,又無奈的被悶醒,只得扭過頭來瞧向了身邊的組長廖應生。
廖應生看他那生無可戀的樣子,也是笑笑,把自己懷裡面僅剩的一隻橘子丟給了他:
「這種事情不是你能問的,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兒!」
其實,廖應生在來之前,就已經被科長姜用桐告知了這一次的行動目的。
當然,作為這一次行動的負責人和指揮者,他也是整個車廂裡面五十多名隊員中唯一一個知道他們這些人此行目的的成員。
經過五個小時的顛簸,火車終於從南京行駛到了上海站,廖應生帶著隊員們下了車,很快就來到了位於閘北區的上海站總部附近。
他們要在這裡補充一下物資,並和上海站對齊有關於這次間諜案的所有線索……
這個日諜究竟是誰發現的,怎麼發現的,在哪裡發現的,如此種種,廖應生作為一個專業人員都要一一了解,並記錄下來。
將所有的隊員依次安排到了附近的客棧和旅社之中,廖應生帶著自己的副手金澤,來到了站長劉若林的辦公室。
「劉站長,卑職廖應生,奉命前來報到!」
本來,廖應生以為,自己遇到的上海站站長會是一個無比威嚴的中年男人形象。
但誰知,他帶著手下敲開了辦公室的門之後,一個身材稍胖,帶著幾分彌勒佛氣質的男人竟然笑著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
「廖老弟,啊呀呀,沒想到總部竟然派來了你這樣的青年才俊。
相信有你在,日諜的案子,自然是手到擒來……」
不等廖應生反應過來,劉若林已經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親切的把他拉進了辦公室中:
「不瞞你說啊,鄙人和廖軍長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廖軍長的風範,氣度……實為軍人楷模啊!」
對於劉若林的反應,廖應生僅僅是稍稍詫異,緊接著就釋然了。
他從小到大,幾乎都是籠罩在自己哥哥的陰影之下,不管做些什麼,別人也都要看在他哥哥的面子上百般討好逢迎。
現在,哥哥已經高居軍長之位,中將軍銜。
連處座都要忌憚幾分,就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軍情處上海站站長了。
不過,這一次廖應生明顯是奔著建功立業,才如此馬不停蹄的趕來上海,見劉若林這喋喋不休的樣子,他趕緊又鄭重的敬了一禮:
「劉站長,我此來是為了日諜的案子,時間緊迫,能不能……」
劉若林的熱戀啊貼到了冷屁股,但他也不惱,只是繼續笑著道:
「廖老弟還沒吃飯呢吧,正好我們段科長知道你要來,已經在街對面的德銘酒樓訂了一桌酒席,咱們這時候去,迎來正好能等到上菜,邊吃邊說。」
「我……好吧!」
廖應生本來還想直接從劉若林這裡拿到間諜案的線索,但是一想到他和金銘上了火車之後,確實也已經幾個小時沒有吃飯,就只好嘆了口氣,答應下來。
……
一個小時後,酒足飯飽,廖應生也終於帶著情報回到了行動隊員們休息的客棧中。
簡單的給眾人介紹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所有人瞬間都振奮起來。
這可是抓捕日本間諜,別說國讎家恨之類的,如果要是這的呢圓滿完成了任務,最後肯定是大功一件,他們這些參與者……也定然是升職加薪。
見大家都卯足了勁頭,廖應生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我們小組分成兩隊,一隊負責監視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也就是特高科的女間諜深田惠子。
現在她就住在望雲路的泥巴巷裡,那是許良佐給給他準備的一個院子。」
「至於二隊……」
廖應生的稍作沉吟之後道:
「你們的人手不足,所以就不要進行監視任務了,只需要記錄下來許良佐每天的作息規律和生活習慣即可。」
「是!」
隨著命令的下達,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
廖應生沒再廢話,他本人率領第一小隊,直接把所有隊員分成三班,打算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執行監視任務。
一切部署完畢,廖應生很快就帶著副手金澤出現在了泥巴巷的巷子口。
這裡地處繁華的街道上,往來人員的確不少,但泥巴巷卻是一個二三十米深的死胡同,進入其中的少見生人。
金澤抓著一把瓜子,一邊四處張望著,一邊對著那巷子的方向,輕聲嘀咕道:
「組長,留給我們的最安全位置,應該就是這巷子口了。
如果要是貿然闖入了泥巴巷,很可能會打草驚蛇。」
廖應生當然也知道這個棘手的問題,他緊皺著眉頭,看向了那幽深的泥巴巷子,沉吟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我們的追蹤和監視地點要儘量再近一些。
這裡距離深田惠子那處院子太遠,中間出現的變數也太多。」
「可是……」
金澤輕輕的吐出嘴裡的瓜子皮,臉上上浮現出一絲的為難:
「可是泥巴巷只有這一條出路,而且我們根本無法對周圍的住戶展開調查,誰知道那些住戶到底是不是日諜的外圍成員?」
金澤當然也想在深田惠子家的附近找一個院子作為他們這些人監控的基地。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也許他們只是敲響了那些院門,還來不及布下監控,包括深田惠子在內的日諜就會接到消息,逃之夭夭。
如此情形之下,他們當然無法去賭,也更加不敢賭哪一戶住戶是無辜的。
就在他有些焦急的時候,廖應生卻是已經把視線放在了在街邊的一棟三層建築上,那棟三層建築是全木質結構,裝修古樸厚重,只有二樓的窗子上垂下一塊牌匾——「如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