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情況不對,廖應生直接就帶著人一腳踢開了鑫悅商社的大門。
果然,此時的鑫悅商社內,早已經人去樓空,上到二樓之後……能夠找到的也只有兩攤黑漆漆的灰燼。
不問可知,商社裡的日諜一定是早已經收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才會這樣有計劃的離開,並在離開前銷毀了全部的機密文件。
廖應生看著眼前的一切,閉上眼睛,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
他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有些太過突然,突然的讓人不能接受。
況且,教導總隊的這些隊員在他的帶領之下,根本就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怎麼就會引起日本人的警覺呢?
陳恩書此時就跟在廖應生的身後,看著眼前乾乾淨淨像是被賊洗劫過的各個房間,也是露出一抹苦澀的表情來。
「陳隊長,你覺得……」
僅僅說了幾個字,廖應生便又停住了自己的話頭,長長吸了一口氣。
李岩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所以也是第一時間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卑職以為,問題應該不是出現在了我們這邊,要不然的話日本人根本就不會給我們一個星期的準備時間,把這麼多的日諜,和他們的據點暴露給我們。」
「沒錯。」
廖應生吐了口氣,也終於算是冷靜下來:
「鑫悅商社內的日諜數量眾多,如果他們想要放出一個魚餌給我們的話,完全沒有必要拿出這麼重要的一個組織單位和我們虛與委蛇。
誰也不知道,我們在得知了這邊的日諜消息後,會不會第一時間就逮捕鑫悅商社裡的所有人。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的話,日本人應該是前天甚至昨天才剛剛得到了消息,這麼一來……出現問題的反而不是我們這一邊。」
廖應生這麼說,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因為知道這件事情的本來就不止有他們,還有南京總部方面,和前往漢口即將對范守仁一家展開行動的小組。
而且,為了儘量保密,他們這些天使用的人手也都是處座從南京帶過來的教導總隊的人。
如果說教導總隊的隊員之中,也有人被敵人「策反」了,那只能說是天不遂人願了!
只是不知道處座得知這樣的結果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
不出意外的,處座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氣得大手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他看向自己的隨行秘書,眼神中像是要噴出火來:
「查,一定給我查一個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明明已經設計好的陷阱,只等敵這些日諜一點點露出破綻就大功告成了,現在……」
他強忍著怒火,再次下達了命令:
「另外,通知段雨沐,讓他的動作快一些,要不然的話,范守仁就該跑了。」
「是,我這就去安排。」
秘書也知道,這個時候的處座正在氣頭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命令,然後從辦公室裡面悄悄的退出來。
誰都知道,這一次處座為了保密,沒有調動總部和上海站的人手,特別從南京教導總隊調用了八十人。
可就算是這樣,為什麼還是發生了泄密呢?
這件事情,還要從兩天前開始說起。
……
兩天前的中午,南京軍情處總部的電訊科。
見到處座久久未歸,聯絡員曲長志難免就產生了一些疑惑。
處座平時為了處理緊急軍務,幾乎吃住都是在軍情處里進行的,怎麼這回……會一連這麼多天不見人影呢?
能夠讓處座親自前往,並花費這麼長時間的,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
這麼想著,他望向了情報科科長應南川所在的方向,如果處裡面還有一個人知道處座的行蹤,那就應該只有這一位了。
外人不知道的是,曲長志其實是一個從小在日本長大的日本人。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才被專門的人選中,進入了中文語言學校,開始了自己為期十幾年的間諜生涯。
起初,他只是來到中國參加軍隊,想要窺探軍隊內部的機密信息。
直到三年前,這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因為他出色的電訊能力,軍情處特別將其選調進入了下屬的電訊科之中。
南京軍情處創立之初,成員基本都是學生或是軍隊中的良家子。
日本特高科等諜報組織正愁該怎麼將一枚楔子打入這個組織之中,沒想到,曲長志竟然已經完成了他們的願望,成功的進入了敵人的「心臟」。
從這之後,曲長志就被日本特高科本土總部正式接手,代號魔方,上海的特高科只有聯絡的權利,卻沒有指揮權。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越想越覺得不對的曲長志,乾脆就拿出了昨天積壓下來的一份電文,來到應南川的辦公室內請他簽字。
「在哪裡簽……」
應南川對於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比較敷衍,連檢查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就提起鋼筆,直接寫上了自己的大名。
而就在這時,曲長志不經意間問道:
「科長,好久沒有看到處座了……」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處座有更重要的工作。」
應南川沒有在意曲長志的問題,處座消失了這麼多天,下面的人不問,反倒是說明他們心裏面有鬼。
他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曲長志就借著請客喝酒的功夫,偷偷拿走了檔案室管理員腰間的鑰匙。
通過時間線向前追溯,沒多久,就在檔案室中找到了最值得懷疑的署名瞌睡蟲的那張電報。
看了電文上的內容,他久久不能平靜。
從已知的消息來判斷,這個鑫悅商社應該是特高科在公共租界中極為隱秘的據點,可是這個「瞌睡蟲」又為什麼會發現這處據點的存在,並且很快就找出與帝國有交易關係的范守仁呢?
毫無疑問,這個瞌睡蟲應該是一個隱藏在帝國公職部門內部的內奸,甚至……他所在的部門很有可能就是上海的特高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