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乞丐
馬奎逃跑這事,洪智有還是花了些小心思的。
首先,馬奎被打的很慘。
在刑訊室好幾天沒睡覺,也沒吃啥東西,甚至水都喝的很少。
但此人血厚到近乎變態。
洪智有隻能說,那碗蜜水或許起到了神效。
再者,怕馬奎逃跑。
押送組是高配。
這些人是陸橋山挑的精銳,且跟馬奎有過節,絕對會下死手。
除此之外,站長暗中另派去了八個保衛科的精幹。
相當於原劇兩倍的押運人手了。
火車也專門做了安排。
按理來說,根本不存在逃脫的情況,
無奈,那個詹清河的實力太恐怖了。
馬奎命不該絕。
當然,洪智有也不可能安排的太深。
押送馬奎,半路藉機暗殺。
這是站長和毛人鳳的決議,他一個小小秘書沒資格參與過多。
還有一點。
他和馬奎的關係不算太糟,
換句話說,馬奎就算是條瘋狗,也不大可能咬他。
因為之前,他確實沒睡過周根娣。
馬奎心知肚明,否則早就找麻煩了。
既然這貨回來了,有些事還是要做的。
左藍死不死,他不是很關心。
但站長和老余不能死。
老余因為搞到戴笠來津秘密使命,在紅票地下組織身份水漲船高,未來極可能達到曹清明這種級別。
原劇就是津海地下交通站老羅的上級領導。
保住他。
不僅可以跟雍建秋發財、賣軍火、醫藥掙錢。
指不定這些一線,也會高看自己一眼,給自己正個名。
日後當個愛國友人,也能回故土打個秋風。
站長就更不用說了。
自己還指望他罩著,又是孩子的姥爺。
「這樣,老周你和其他的弟兄主要負責余則成的安危,馬奎跟我沒過啥過節,我去左藍那邊盯著。」洪智有道。
「按照江湖經驗。
「你最好多發動些叫花子、小屁孩之類的。
「津海這片他們比警察靈光。
「那一片是六指的地盤,這傢伙鼻子比狗還靈,要有啥風吹草動,肯定瞞不過他。」
周炎提醒道。
「嗯。
「事不宜遲,老周,咱們現在就走。」洪智有說完,就要起身。
「智有,別急,先把這倆月的帳給你結了。」龍二從兜里拿出一帳存單。
「最近錢可能會少點。
「香島那邊船隊業務剛起步、燒錢的厲害。
「軍火最近咱們沒顧上。
「就漕幫碼頭這點油水了,這是你老弟的紅利。」
龍二很認真的解釋了一嘴。
「二哥,我手上還有不少錢,夠花了。
「這些你和紀先生留著投資。」洪智有抬手又推了回去。
「投啥資。
「回來前,榮少爺請我吃晚飯,特意開了一瓶『假斧頭」。
「他的評價很高。
「尤其是對你購買商標的瞻前目光,連豎了幾次大拇指。
「他說在這個時代,願意花巨資去買一個標是需要勇氣的。
「一旦談下來,他要投巨資引入港島上流市場。
「到時候,還不是賺的盆滿缽滿。
「以後你幹啥買賣,我跟著投就是了。」
龍二朗聲笑道。
以前他和洪智有交心,是因為對方的救命之恩。
現在見識上來。
龍二才發現,自己這個小老弟簡直就是「神」。
至少在做買賣、投資這塊,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當然。
相處的時間久了,龍二深知洪智有待人之誠,絕非利慾薰心的小人。
所以,在龍二心中。
洪智有早就勝似親兄弟了。
「二哥,掙錢的事,我能落了你嗎?
「老周,麻煩你領個路,我去見見津海的「情報王」。
洪智有笑了笑,起身告辭。
離開漕幫。
倆人來到了貓耳朵胡同。
這一片魚龍混雜,附近不遠還有個娘娘廟。
是叫花子、流民集聚之地。
胡同里。
時不時有衣衫檻樓,凍的冒鼻涕泡的孩童追打嬉鬧。
見他衣著光鮮,這些小傢伙都圍了上來。
老周卻是早有準備,從兜里摸出把糖果、花生、瓜子一拋,小屁孩們一窩蜂搶了上去。
待進了一間破舊的祠堂。
裡邊幾個乞弓正圍著火堆,烤著油滋滋的羊腿,喝著米酒吹牛皮。
坐在正中間的乞平披頭散髮,一臉濃密的絡腮鬍須。
一雙三角眼精芒閃閃。
臉上還有一道疤。
一看就是久經江湖的狠人。
「六指!
「小日子過的不錯,都烤上羊腿了。」周炎也不客氣,走上去就撕了一大塊嚼吧可起來。
「老周,啥風把你吹來了。
「托你找個人。」
周炎直接把馬奎和詹清河的照片給了六指。
六指過了一眼道:
「這不是行動隊的馬奎嗎?」
「跑了,人可能回津海,你幫忙找找,有消息了通知我。」周炎笑道。
「老規矩。」
他別過頭沖洪智有擺了擺手。
洪智有遞上一根小黃魚。
「好說,等我消息。」六指乾笑一聲,伸出六根指頭的右手接過掂了掂。
「兩位,要留下一塊吃嗎?」
他下了逐客令。
「不了,就這點還不夠你們分的。」
周炎打趣一笑,領著洪智有走了。
「老周,靠譜嗎?」洪智有問。
「靠譜。
「只要馬奎在津海城,六指就能把他找出來。」周炎似乎對這人比較信任。
「行,那我先回站里了。
「殺出個馬奎,這會兒只怕人心惶惶了。」
洪智有打了聲招呼,出了巷子徑直驅車前往站里。
他對這些三教九流向來是不信任的。
只是當著老周,不能挑明。
而且,這個六指給他的感覺很不妙。
原劇中,馬奎就是化妝成乞弓,在商券會所門口監視左藍的動向。
他不得不防一手。
回到站里。
吳敬中正在作人手安排。
「從現在起,警衛室和保衛科要三班倒不間歇巡邏,
「情報處抽調一部分人,專門保護陸處長,
「行動隊的人撒出去追蹤馬奎。
「余主任,你得小心點,那邊需要人手嗎?」他轉頭看向余則成。
「站長,智有已經有了安排。」余則成道。
「好,那就這麼定吧。
「下班。」
吳敬中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可以退下了。
待沒了外人,他示意二將坐下:
「總部,尤其是毛局長對馬奎十分關切。
「警衛員,知道很多事情。
「現在叛變又被揭了。
「毛人鳳局面十分不利,聽說唐縱正秘密派人趕往津海,就是想拿住這個馬奎,趁著毛局長根基不穩搞他下台。
「李漢元是唐縱的人。
「他那邊肯定會賣十分力。
「各位,毛局長明確說了,誰要抓住馬奎,必記大功一件。
「爭取吧。」
「老師,您還是心向毛局長唄。」余則成露著大門牙笑問。
「我心向自己、你們。
「馬奎這狗東西知道的太多了,他只能落在你我的手上。
「咱們現在和毛人鳳在一條船上。
「同舟共濟吧。」
說著話,他順手接過洪智有遞上的茶水:
「智有,你那邊怎麼安排的?」
「漕幫派了好手,守護余主任家。
「十二人,六人一組,配槍,不間斷巡邏。
「關於馬奎的具體位置,我有點眉目,但沒把握,需要再驗證一下。」
洪智有心裡有個大膽的賭局,只是條件還不成熟。
「你辦事我放心。
「就這樣安排,等你們的好消息。」
吳敬中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他向來惜命。
除了有保衛科肖國華的貼身保護。
還找房司令調來了憲兵。
五卡車憲兵前後開道。
中間三輛汽車同行,一律黑窗簾,根本不給馬奎半點機會。
這就是封疆大吏的權威。
「智有,咱們住的那條街人多眼雜,六個人保護夠嗎?」余則成邊走邊道。
他是真怕死。
馬上就要內戰了,他還想活著為組織搞重要情報。
要死在馬奎這種小人手上,不值啊。
「放心吧。
「牟軍長今天下午就會下令在這條街附近搞巷戰特訓。
「到時候會戒嚴、宵禁。
「而且,軍中已經傳閱馬奎和詹清河的照片。
「到時候士兵們藉機會挨家挨戶的搜查。
「別說馬奎,馬王爺瞪著三隻眼到這條街來了也藏不住。」
洪智有沖他揚眉一笑,輕鬆往外走去。
「厲害了。
「駐軍搜查、戒嚴守家。
「你這待遇比站長還高級啊。」
余則成對洪智有的人脈關係真心是服了。
「誰還沒幾個好朋友。」
在老余面前,洪智有不用做形象管理,不免小小得意了一下。
「這樣的朋友,我也想要。」余則成眯著眼笑道。
「你不需要。
「你有我一個就行了。」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
「老弟,你放心。
「你對組織做的事,我會一一向一號線領導上報。」
余則成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那就沒白撈你。」洪智有頓時舒坦了。
「哦,就只有這點關係?」余則成臉一拉,故作不悅。
「當然。
「你還想咋嘀?
「要不你加點錢,我再認你當哥哥?」
洪智有心情大好道。
余則成反手從兜里摸出一個銀元拍在他手上:「叫哥哥。」
「早餐錢有了。
「哥哥。」
洪智有很爽快的叫了一聲。
「走。
「車來了。」
兩人開了幾句玩笑,兩輛軍用吉普車停在了大門口。
洪智有和余則成分別上車,回到了院子裡。
一進院子。
兩人就看見陸橋山正背著手盯著菜地看,李桂芬在和翠平說話。
「老陸,稀客啊,你怎麼來了?」余則成驚訝問道。
「呦。
「余主任和洪秘書回來了。」
陸橋山笑容中少有的透著幾分諂媚。
「老陸,你看又客氣了不是?
「咱又不是外人,快,進屋喝茶。」
余則成連忙熱情招呼。
「剛喝過。
「老余,智有,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萬望允准。」
陸橋山搓了搓手,燦笑道。
「山哥,你說這話不就見外了嗎?
「說吧。」
洪智有把他讓到石桌邊,三人坐了下來。
「我和桂芬想在你們這住上幾天。」陸橋山厚顏笑道。
「站長不是安排了情報處.」余則成有點沒明白。
情報處里也有馬奎的人。
「我怕他們賣我。」
陸橋山壓低聲音道。
「我在警備司令部有熟人,他說牟廷芳軍長派了一個團封街保護你們。
「大兵的機關槍可比行動那幾把破手槍好使。
「還有外邊的漕幫兄弟,那都是智有的生死弟兄。
「你們家現在就是個鐵桶,天兵天將打來都不好使啊。「
「老陸,你——.-消息夠靈通的啊。」余則成笑著指了指他。
「我也是沾了智有的光。
「這裡現在他說了算。」
他很世故的沒表態,把皮球踢給了洪智有。
「沒問題。
「床都是新的,沒睡過,讓給你和嫂子了。」洪智有爽快應了下來。
「媽,備菜。」
他扭頭沖何銀鳳喊道。
一聲熱乎乎的「媽」喊的何銀鳳心都化了。
「好呢,媽今晚把手藝全拿出來。」
何銀鳳樂滋滋的應道。
「智有,別,千萬別讓阿姨忙著。
「我和桂芬將就著有口饅頭、麵條就行。「
陸橋山忙客氣道。
「那怎麼行。
「我能慢怠未來的將官站長嗎?」洪智有擠眉笑道。
「老弟,你呀。
「大恩不言謝了。」
陸橋山滿意極了。
洪智有卻是知道這傢伙愛講排場,小肚雞腸。
今兒要青菜豆腐對付。
那就是打他的臉,要記小本本上的。
翠平和何銀鳳倆人通力合作,弄了一大桌菜。
晚飯就在院子裡開席。
陸橋山夫婦坐上首,享盡了尊貴待遇。
吃完飯,洪智有又親自在陸橋山眼皮子底下,重新換了床單被褥,一應齊齊噹噹。
「老弟,辛苦了。
「這情我和嫂子記心裡了。」
陸橋山客氣道。
「山哥,跟我還客氣。
「淋浴在二樓。
「你和嫂子早點休息。」
洪智有打完招呼,快步下樓去了。
待他離開。
陸橋山兩口子左挑挑,右聞聞,見收拾的確實幹淨,這才安然坐下。
「老陸。
「你說洪秘書能量咋這麼大,駐軍都能請動。
「我聽說站長和陳司令都喚不動那幫大爺。」
李桂芬坐在床邊,有些酸溜溜的說道。
「那都是錢財砸出來的。
「楊文泉他們倒賣軍火,洪智有搞了個空包公司幫他們走貨。
「還有上回戴笠來津海。
「楊文泉安排在水屯監獄,這不,戴老闆一死,又活蹦亂跳了,聽說二廳還要提拔他坐正。
「這都離不開洪智有的運作啊。」
陸橋山細細給她講解。
「倒賣軍火,站長知道嗎?」李桂芬驚的嘴都圓了。
「知道。
「但誰又會說呢?
「站里包括我,誰不受他好處。
「不說了。
「趕緊洗洗睡吧。」
陸橋山撇了撇嘴,沒再多言。
天黑了下來。
祠堂弄里。
馬奎光著膀子纏著綁帶,雄壯的胸肌在火光下油亮亮的。
「老馬。
「我能混到今天全靠唐武。
「武哥被人誣陷,已經進了監獄。
「但你放心,你的事六指我幫定了。
「這地方比皇帝老子的紫禁城還安全,外邊幾百號叫花子,這幾條街都是老子的。
「而且都是老巷子,就算大兵來剿,也能助你安全脫身。」
六指拿了一瓶好酒一隻燒雞遞給馬奎。
馬奎接過啃了一口,冷冷道:「那幫人有什麼動向。」
「洪智有來了。
「拿著照片,讓我找你。
「他哪想的到,老子跟他玩了個燈下黑,你就躲在我的地盤呢。」
六指得意笑道。
「外邊情況咋樣了?」馬奎一咬牙,撕裂的嘴角又滲出了血。
「吳敬中出入有憲兵隊。
「許志武封了街,洪、余住的地方,你就是長翅膀也飛不進去了。
「忘說了,陸橋山也躲在那個小院裡。
「你想報仇,怕有得等。」
六指如實相告。
「哼!
「這幫心裡有鬼的傢伙。
「他們是得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
「我就算出賣過軍統,去了京陵也有活路。
「但這幫該死的,他們不該給我扣上峨眉峰的帽子。
「我從反圍剿時期,就立志於紅票誓不兩立。
「都怪那該死的婊子!」
馬奎一想到左藍層層設計,把自己要的團團轉,不由的怒火中燒。
這一急。
又扯動了肩膀的槍傷,疼的面頰直抽抽。
「借我身行頭,我要出去一趟。」馬奎道。
「詹先生說讓你靜養幾日再說。」六指提到那位大能,一臉的崇敬。
津海人只知道過去有霍元甲。
有孫祿堂。
卻不知道詹清河才是真正的頂級高手。
十步殺一人。
飛花摘葉。
簡直堪稱人間殺器。
關鍵這位詹先生為人低調,仗義疏財,有恩必報。
只是知道他的人很少罷了。
「詹先生是救了我。
「但他不是我爹。
「我的事自己做主,準備去吧。」馬奎皺眉不快道。
「呵呵。」六指乾笑一聲不說話。
他看出來了,這個人沒什麼腦子。
都寄人籬下了,跟他說幾句客氣話,還真把自己當大爺了,真特麼欠抽啊。
「我當行動隊長時撈了不少好處。
「有一間小宅子,裡邊至少還有三萬美金,十幾根金條。
「只要你幫我,到時候這些都是你的。」
馬奎眉頭一沉,張嘴就來。
「好。
看在錢的面子上,六指爽快答應了。
他找來了乞弓行頭。
軍統有系統學過化妝術。
馬奎戴上破斗笠,衣著破破爛爛。
左手一個缺口瓷碗,右手一根拐杖,出了祠堂,往商券會館附近溜達去了。